启奎嗳唷声,揉揉眼,依旧探过身来,脱去手套为她理头发。理会,把手伸进皮大衣里面去,拦在她脖子后面。静静叫道:“别!别!冷哪!”
启奎道:“给渥渥。”
静静扭会,也就安静下来。启奎渐渐把手移到前面,两手扣住她咽喉,轻轻地抚弄着她下颔。静静只是不动。启奎把她向这面揽下,她就靠在他身上。
良久,静静问道:“你还是不相信?”
启奎道:“不相信。”
静静怒道:“有什可告诉你?爸爸即使是老糊涂,不至于这糊涂!爸爸职业是时事,这可是终身大事,会为他芝麻大前程牺牲自己吗?”
启奎把头靠在她肩上,她推开他,大声道:“你想就死人似让他把当礼物送人?你也太看不起!”
启奎笑道:“没敢看不起你呀!以为你是个孝女。”
静静道:“家里虽然倒运,暂时还用不着卖身葬父呢!”
启奎连忙掩住她嘴道:“别嚷——冷风咽到肚子里去,仔细招凉。”
会呆。静静红脸,轻轻地抱怨道:“无缘无故抢东西!”
启奎笑道:“当你是夹菜给呢!”
姚先生见他们这如胶似漆情形,不觉眉开眼笑。只把胳膊去推他太太道:“你瞧这孩子气,你瞧这孩子气!”
旧例新夫妇回门,不能逗留到太阳下山之后。启奎与静静,在姚家谈得热闹,也就不去顾忌这些,直玩到夜里十点钟方才告辞。两人坐部三轮车。那时候正在年下,法租界僻静地段,因为冷,分外显得洁净。霜浓月薄银蓝夜里,惟有两家店铺点着强烈电灯,晶亮玻璃窗里品字式堆着堆堆黄肥皂,像童话里金砖砌成堡垒。
启奎吃多几杯酒,倦,把十指交叉着,搁在静静肩上,又把下巴搁在手背上,闲闲道:“你爸爸同妈妈,对真是不搭长辈架子!”他说话,热风吹到静静耳朵底下,有点痒。她含笑把头偏偏,并不回答。
静静咬着牙道:“你往后瞧罢!”
从此静静有意和娘家疏远。除过年过节,等闲不肯上门。姚太太来看女儿,十次倒有八次叫人回说少奶奶陪老太太出门打牌去。熊致章几番要替亲家公谋个较优位置,却被儿媳妇三言两语拦住。姚先生消息灵通,探知其中情形,气得,bao跳如雷。不久,印刷
静静背过脸去,噗哧笑道:“叫别嚷,你自己也用不着嚷呀!”
启奎又凑过来问道:“那,你结婚,到底是为什?”
静静恨声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为来为去是为谁?”
启奎柔声道:“为?”
静静只管躲着他,半个身子挣到车外去,头向后仰着,头鬈发,给风吹得乱飘,差上点卷到车轮上去。启奎伸手挽她头发,道:“仔细弄脏!”静静猛把头发甩,发梢扫到他眼睛里去,道:“要你管!”
启奎又道:“静静,有人说,你爸爸把你嫁到家里来,是为他职业上发展。”
静静诧异道:“这是什话?”
启奎忙道:“这话可不是说!”
静静道:“你在哪儿听来?”
启奎道:“你先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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