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笑道:“是香料。特为你这种人,拣这种胭脂——越苦越有效力!”
王俊业道:“点点苦,就吓退?”说着,只听见撒啦声,仿佛是报纸卷打在人身上。
姚先生没法子,唤小女儿瑟瑟过来,嘱咐几句话,瑟瑟推门进去,只见王俊业面朝外,背着手立在窗前,旧报纸飞地,曲曲蹲在地上收拾着,嘴上油汪汪杏黄胭脂,腮帮子上也抹搭,她穿着乳白冰纹绉单袍子,黏在身上,像牛奶薄膜。肩上也染点胭脂晕。
瑟瑟道:“二姊,妈叫你上楼去给她找五斗橱钥匙。”曲曲言不发,上楼去。
这去,姚太太便不放她下来。曲曲笑道:“急什
所里广告部与营业部合并,姚先生改副主任。老太爷赌气就辞职。
经过这番失望,姚先生对于女儿们婚事,早就把心灰透,决定不闻不问,让她们自由处置。他次女曲曲,更不比静静容易控制。曲曲比静静高半个头,体态丰艳,方圆脸盘儿,双宝光璀璨长方形大眼睛,美之中带着点犷悍。姚先生自己知道绝对管束不住她,打算因势利导,使她自动走上正途。这也是做父母番苦心。
向反对女子职业他,竟把曲曲荐到某大机关去做女秘书。那里,除她头顶上司是个小小要人之外,其余也都是少年新进。曲曲眼界虽高,在这样人才济济中,也不难挑个乘龙快婿。选择是由她自己选择!
然而曲曲不争气,偏看中王俊业,个三等书记。两人过从甚密。在这生活程度奇高时候,随意在咖啡馆舞场里坐坐,数目也就可观。王俊业是靠薪水吃饭人,势不能天天带她出去,因此也时常登门拜访她。姚先生起初不知底细,待他相当客气,旦打听明白,不免冷言冷语,不给他好脸子看。王俊业却味做小伏低,曲意逢迎。这天晚上,他顺着姚先生口气,谈到晚近文风浇薄。曲曲笑道:“大姊出嫁,爸爸做骈文启事,你读过没有?去找来给你看。”
王俊业道:“正要拜读老伯大作。”
姚先生摇摇头道:“算,算,登在报上,错字很多,你未必看得懂。”
王俊业道:“那是排字先生与校对人太没有知识缘故。现在般人,对于纯粹美文,太缺乏理解力。”
曲曲霍地站起身来道:“就在隔壁旧报纸堆里,去找。”她出门,王俊业便夹脚跟出去。
姚先生端起宜兴紫泥茶壶来,就着壶嘴呷两口茶。回想到那篇文章,不由得点头播脑背诵起来。他站起身来,只手抱着温暖茶壶,只手按在上面,悠悠地抚摸着,像农人抱着鸡似。身上穿着湖色熟罗对襟褂,拖着铁灰排穗带。摇摇晃晃在屋里转几个圈子,口里低低吟哦着。背到末,却有两句记不清楚。他嘘溜溜吸口气,放下茶壶,就向隔壁餐室里走来。面高声问道:“找到没有?是十二月份。”语未完,只听见隔壁木器砰碰有声,个人逃,个人追,笑成片。姚先生这时候,却不便进去,只怕撞见不好看相,急得只用手拍墙。
那边仿佛是站住脚。王俊业抱怨道:“你搽什嘴唇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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