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尝,赞不绝口,道:“梅子也给秤半斤。”头说着话,拿眼向那伙计上下打量,道:“小孩儿家,嘴头子甜甘就好。”那店伙年纪不上二十,出落得唇红齿白,表人才,只是有点刨牙。头发生得低,脑门子上剃光,还隐隐现出个花尖。这霓喜是在街头买束棉线也要跟挑担搭讪两句人,见这等人物,如何不喜?因道:“你姓什?”那人道:“姓崔。”霓喜道:“崔什?”那人笑道:“崔玉铭。”霓喜道:“谁替你取名字?”崔玉铭笑起来道:“这位奶奶问话,就仿佛是个小孩儿似。”霓喜笑道:“不看你是个小孩儿,真还不理你呢!”
那时又来个主顾,药方子上开高丽参、当归等十来味药,研碎和蜜搓成小丸。伙计叫他七日后来取。霓喜便道:“原来你们还有蜜。让瞧瞧。”崔玉铭走到店堂里面,揭开只大缸木盖,道:“真正蜂蜜,奶奶买半斤试试?”霓喜跟过来笑道:“大包小裹,拿不。”崔玉铭找个小瓦罐子来道:“拿不给你送去。”霓喜瞅着他道:“你有七个头八个胆找到家来!”这崔玉铭用铜勺抄起股子蜜,霓喜凑上去嗅嗅道:“怎不香?也不知是什东西混充!”崔玉铭赌气将勺子里个头尾俱全蜜蜂送到霓喜跟前道:“你瞧这是什?”霓喜嗳哟声道:“你要作死哩!甩身蜜!”便抽出腋下手绢子在衣襟上揩抹,又道:“个把蜜蜂算得什?多捉两个放在缸里还不容易?捞出来给老主顾看,就信。”玉铭笑道:“奶奶真会呕人!”当下连忙叫学徒打盆脸水来,伺候霓喜揩净衣裳。霓喜索性在他们柜台里面张金漆八仙桌旁边坐下,慢慢绞手巾,擦衣裳又擦手,面和玉铭攀谈,问他家乡情形,店中待遇,又把自己事说个不。
她那八岁儿子吉美,她抓把杏脯给他,由他自己在药店门首玩耍,却被修道院梅腊妮师太看见。梅腊妮白帽黑裙,挽着黑布手提袋,夹着大号黑洋伞,摇摇摆摆走过。吉美和她向厮熟,便扑上去抱住膝盖,摩弄她裙腰上悬挂乌木念珠,小银十字架。梅腊妮笑道:“怎放你个人乱跑,野孩子似?谁带你出来?”吉美指着药店道:“妈在这里头。”梅腊妮探探头。眼瞥见霓喜坐在店堂深处,八仙桌上放盆脸水,却又不见她洗脸,只管将热手巾把子在桌沿上敲打着,斜眼望着旁边伙计,饧成块。梅腊妮暗暗点头,自去报信不提。
霓喜在同春堂,正在得趣之际,忽闻声咳嗽,里间踱出个瘦长老儿,平平张黄脸,不曾留须,对襟玉色褂子上罩着红青夹背心,两层都敞着钮扣,露出直条黄胸脯与横条肚子,脚踏二蓝花缎双脸鞋,背着手转圈。众伙计齐鸦雀无声。霓喜悄悄问崔玉铭道:“是你们老板?”玉铭略略点头,连看也不便朝她看。霓喜自觉扫兴,拾掇所买各色茶食,拉孩子便走。到家正是黄昏时候。雅赫雅和发利斯做票买卖回来,在绸缎店店堂里面坐地,叫两碗面来当点心。梅腊妮业已寻到店里来,如此这般将方才所见告诉他,又道:“论理,出家人不该不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