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雍笑。“天天到这里
原来他是跟小康小姐生离死别来。
“躺在床上哭”是什地方床?护士宿舍寝室里?他可以进去?内地事——也许他有地位,就什地方都去得。从前西方没有沙发时候,不也通行在床上见客?
她又来曲解,因为不能正视现实。当然是他床。他临走当然在他房里。躺在他床上哭。
他没说有没有发生关系,其实也已经说到边缘上,但是她相信小康小姐是个有心机有手腕女孩子,尽管才十七八岁,但是早熟,也已经在外面历练好几年。内地守旧,她不会。他所以更把她理想化,但是九莉觉得还是他个痛疮,不能问。因为这样他当然更对小康没把握,是真生离死别。
她那张单人榻床搁在L形房间拐角里,白天罩着古铜色绸套子,堆着各色靠垫。从前两个人睡并不挤,只觉得每人多只手臂,恨不得砍掉它。但是现在非常挤,碍手碍脚,简直像两棵树砍倒堆在起,枝枝哑哑磕磕碰碰,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扦格抵触。
骗自。但是比比带她到四马路绣货店去买绒花,看见橱窗里有大红龙凤婚书,非常喜欢那条街气氛,便独自出去,乘电车到四马路,拣装裱与金色图案最古色古香买张,这张最大。
之雍见道:“怎只有张?”
九莉怔怔道:“不知道婚书有两张。”
她根本没想到婚书需要“各执份”。那店员也没说。她不敢想他该作何戚想——当然认为是非正式结合,写给女方作凭据。旧式生意人厚道,也不去点穿她。剩下来那张不知道怎办。
路远,也不能再去买,她已经累极。
那年夏天那热,靠在起热得受不,但是让开没会,又自会靠上来。热得都像烟呛喉咙,但是分开会又会回来,是尽责蚂蚁在绵延火焰山上爬山,掉下去又爬上来。突然淡紫色闪电照亮房间,亮暗三四次。半晌,方才阵震耳雷声滚过去,歪歪斜斜轻重不匀,像要从天上跌下来。
下大雨,下得那持久,片沙沙声,简直是从地面上往上长,黑暗中遍地丛生着琉璃树,微白蓬蒿,雨森林。
九莉笑道:“真高兴用不着出去。”
之雍略顿顿,笑道:“喂,你这自私自利也可以适可而止吧?”
“你回去路上不危险吗?有没有人跟?”她忽然想起来问。
之雍笑,只得磨墨提笔写道:“邵之雍盛九莉签定终身,结为夫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因道:“因为你不喜欢琴,所以不能用‘琴瑟静好’。”又笑道:“这里只好名字在你前面。”
两人签字。只有张,只好由她收起来,太大,没处可搁,卷起来又没有丝带可系,只能压箱底,也从来没给人看过。
最后这天晚上他说:“荒木想到延安去。有好些日本军官都跑去投奔**党,好继续打下去。你见到他时候告诉他,他还是回国去好。日本这国家将来还是有希望。”
他终于讲起小康小姐。
“临走时候她直哭。她哭也很美。那时候院子里灯光零乱,人来人往,她直躺在床上哭。”又道:“她说:‘他有太太,怎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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