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也误不这个。”他又笑。
厚重棉门帘外是无人走道,静悄悄,糊纸窗子上是灯影摇曳,也无声响。
窗外呼呼北风正急着,倒是响动大。催着,赶着,卷着北京城尘土。单听风声,都能想象出傅家大门外那条大路上黄土飞扬,呛着鼻、糊眼。
屋子宽敞,没床帐挡着,四周空落落尽是台灯光,像在火车站上头,总像有人监看着他们。他手在她身上,像怎放都不得劲,隔着衣裳是这样,将手探进去也是这样。
是胸上雪,从君咬……
沈奚避让开他,翻得更快。
终于翻到七十二回,记着他方才指地方,细细看下去,正是孙行者偷看蜘蛛精洗澡:“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玉体浑如雪……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中间段情,露出风流穴……”
天。好好斩妖除魔八十难,把个妖精洗澡写这细致干什?
傅侗文调笑目光,弄得她是合上书也不是,丢掉书也不是,只好装腔作势地手指继续滑下去,佯装还在找寻。
他笑着坐起,凑到她肩上:“信?”
沈奚眼见着他翻到七十二回上——
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盘丝洞?她隐约记得是讲蜘蛛精。
傅侗文手指顺着下去,停在处,她定睛想看,却眼前花,书被他合上。
“罢,还是不要看好。”他丢开书。
万安没多话,立刻出去唤人添炭盆,又收拾卧榻,被褥枕头都给他们铺好,把干净睡衣放在枕边上,带人离去。
“学打牌做什?”她奇怪,“在纽约也跟着婉风他们玩过,不过是西洋牌。”
“西洋牌也好,骨牌也好,都学点。以后能帮上三哥。”
能帮他自然好,她没多想。人到床边上,看到他刚刚拿在手上书,《西游记》?
“怎忽然看这个?”沈奚难以想象。
沈奚双肩都泛着红,从上往下看他半张脸和眼,他脸埋在她身前,呵出热气将那金色边框眼镜都蒙上层薄水雾……
院子里有人在笑,脚步声快
她合上书,“嗯”声,被那密密地三列小字弄得心虚,胡乱应对。
傅侗文轻轻拉她身子过去。
陌生房间,陌生床,她人也拘谨。
他笑,低俯到她脸边说:“你这样低着头,倒像大姑娘被人绑上轿,头回上三哥床。”
“……你倒不头疼。”她嘟囔。再厚脸皮,也能被他磨到薄。
沈奚去捡回来:“遮遮掩掩,到底是什?”
“闺房小话。”
唬什人,这是西游记。沈奚才不信:“从来不说真话。”
傅侗文笑着,侧躺到枕头上,头枕着自个臂弯,笑说:“对你贯是真话,”说着还要拉她手腕,“不让你看,总有不让你看道理,好,不看。”
他越笑,她越不信。
“哄你高兴用,”他笑,“方才下人在,不好说。”
沈奚愈发困惑:“这有什不好说……”
只孙猴子西天取经,怎看他措辞,倒像是晚晴调情?
傅侗文本是拿睡衣要换,见她追着问,就把那书拿过去,人也坐在卧榻边沿。拽着她坐在自己身前头,环抱着她,在她眼前翻书。
“找给你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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