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院内笑声起伏。两日阴霾尽去，大伙睡意全无，趁夜收拾行李。
天亮前，他们怕再有变，早早赶到码头。
在登船前，有人匆匆送来份日文报纸，总长阅毕，凝目蹙眉。
个年轻参事撑着伞，挡着雪，伞下是本该在东京
总长……
“三哥，三哥！”她脱口叫他。
总长听到这句，先笑
，遥遥看这里。
傅侗文手撑着地板，立身而起，快步走出，和对方相视而笑。
总长微笑着颔首，对纷纷出来后辈们说：“痛风得厉害，
要去吃剂药。今夜辛苦各位，还是照旧明早启程，不要耽搁正事。”
本想劝他睡，但猜想他躺下也睡不着，还不如下棋，于是改口问：“你渴不渴？”
“你不问不觉得，”他低声笑，“问，倒是有点。”
“去找玻璃杯。”她说。
“不是有茶杯？”他下颏指茶几上日式茶杯。
“今夜按你喜欢来。”
“也许没来电报，是怕亲日日本公使从中作梗。”他低声道。
“嗯。”沈奚颔首。
他问主人借副象牙制象棋，在灯下盘膝坐着，把全副精神都投注到棋盘里。深色西装外衣披在肩上，影子自然地落到她身上、手臂上。
茶几上摞报纸是日文，这两天早被他翻无数遍。
沈奚不是第次陪他“等待”，在徐园里，等六妹消息也是如此。分秒期待，分秒猜测，也在分秒担心对方安危……
美国猜忌……
到翌日，院子里气氛压抑到极点。
晚饭时，女主人送饭到沈奚房间，还悄悄问她，为何从昨日起代表团里人情绪就低落许多？晚饭全都吃得少。
沈奚不便把外交上事情和女主人说，含糊解释说，是担心大雪延误船期。
女主人反倒是笑，说误也好，多留十几日，还能在横滨四处逛逛，尤其是山间温泉最是好去处，她都在遗憾这次大家来去匆匆，来不及款待同胞。
言罢，总长夫人已经从房间走出，弯腰为他脱鞋后，搀扶他回房间。
那个参事被团团围住，询问东京事，为何会提前返回横滨。
参事接沈奚递茶，润润喉，便笑着给大家讲前因后果。总长到东京，就被亲日中国公使拉住面谈，总长故意借着病，不谈半句外交问题，只说痛风难忍。到今日白天见日本外相，也只坐二十多分钟，便病倒。
最后，只吩咐留下带去另个参事，代替他去御陵。
以此脱身后，总长刻不留，连夜而归，如此才算是赶上时间。
大玻璃杯泡茶，这是傅侗文留洋时养成习惯。
她想哄他开心。
沈奚拉开门：“厨房有，见到过，你等回来。”
鞋在门外。她弯腰，拂去鞋上雪，忽然见到不远处有盏灯亮。
是总长房外灯。
她手托着下巴，看他下棋，久，嗓子干涩。
腿也麻。
矮桌上西洋钟表，指向凌晨点。
“你……”她终于出声。
傅侗文抬眼。
沈奚勉强应对两句，接饭菜。
饭后，天彻底黑。
周礼巡做主买明日早船票。可东京还是没消息，连电报也没有。
大家都在猜测，是否总长已经决定改期？
傅侗文反倒认为，还有线希望准时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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