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过来,将身上礼服和凤冠褪去,只于那单衣外头件袍子。下人端着盘子,徐长风将那里头剪子拿起。此为“剪礼”,由新夫在行房之前,将尻妻衣袍系结剪去,说明尻妻将来只为夫君宽衣解带。那些系结也都是死结,剪开之后,便不可复原。
双目微敛,只看那剪子来到胸前,衣结共有五,由上至下,个剪开,接着个。
他将剪子交给下人:“你们都退下。”
烛火明暗,那手掌伸来,随着门阖上之时,身上最后件袍子跟着坠在脚下,只于那身单薄亵衣。
微微将眼别去,看着地上,脚趾默默地蜷蜷。过不知多久,方听那沉沉声音在上头响起:“去床上罢。”
朝那头望去,来不及看清什,便又想起规矩来,唯将目光转回。
那个人步步,渐渐近,阴影覆来。接着,就看到双革履,是为络鞮,多是武官才穿得。等数息,才觉只手探来,将冠前珠帘撩起。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抬起眼,将这站在眼前男人瞧清楚。
先是那双眉眼。眉为剑眉,秀长锐利,而眼却深邃若潭,将那剑眉煞气化去,平白添几分儒雅。鼻为挺,唇为薄,轮廓如雕如刻,无论从哪处看,都是极英俊伟岸男子。许是个武人,他身型颀长,肃穆凛然,如柄不出鞘刀刃,站在眼前,直将比得如女儿家般娇小。
徐长风……倒真是,人如其名。
看着他时,他亦不也正是在打量,随后眉目微敛,将只手执起。他手掌亦是极宽,粗糙又斑驳。
便磨磨蹭蹭走到床前,慢慢卧在那片嫣红里。不敢往那头瞧,只听见解开衣服响声,两手不由死死揪着身下衾被……这时候,于来说,就如上刑之前,心里说不上究竟是怕,还是慌。
三根红烛,他吹灭其二,独留支。
紧接着,红纱就掩下来,那张床便多人进来,明明是宽敞得紧,却觉着窄得容不下自身。光线虽是暗,还是能看到他样子,他想来亦是。
那只手,在暗中,将亵衣上松垮绳结无声拉开。
不住吸气,当他覆下来时候,身子更是微微哆嗦。这时,他停住,耳边拂来热气:“他们都叫
“你手,”他这时说句,“有些凉。”
那声音醇厚而沉,令人过耳难忘。素是嘴笨寡言,并不知要应他些什话,只觉着被他握着掌心极烫极热,心里头却是荒芜而又茫然。好是在徐府下人精明乖觉,悄声无息地往盆子里添炭火。
徐长风将牵至喜桌前。按照习俗,新婚之夜,夫妇自是要饮合卺酒,意为夫妻二合为,患难与共。二人对坐,拿起酒壶,想是过于拘谨,两手微微发颤,倾倒时酒液溅出来些。他不说二话,把酒壶从手里接去,清白酒液如绢丝滑入杯中。
拿起酒杯,有那瞬,眼前又闪逝过个影子,只是极快,还没捉摸到什,另个男子手便从身边环来。他挨得极近,看到那双长睫如羽,鹰眸低垂,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出股莫名沧桑。
将酒水饮下,粮液浇过肺腑,直提醒眼前现实,从今往后,虽是男子,却成另个男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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