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月,潮水退去,各地方渐渐有起色,阳溯城中也幸而没出乱子。
不久,便暗中查到,那庄里主事中饱私囊,阳奉阴违,不等他销毁证据,就将人逮个正着。
让人将那犯错主事交给官府,这样来,庄子就缺人打理。派去京中人带回来信中只写道,若沈氏愿意代管,便请留下,不愿意话,去留
不再梦呓,大雨却不曾停歇。不久,便听闻上游延江决堤,河水泛滥,淹好几个地方。
延江隔几年发洪,直以来,地方都治水不利。这期间,直待在庄子里,并未到哪处去,是因为洪灾,二是由于难民四窜,治安难维。这段时日,阳溯城中,遍地可见有人行乞,路走来,不知被那些饿昏头小儿拦路多少次,他们不求银钱,只求施舍口吃,便可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回到庄里,和主事提及此事。
主事亦唉声叹气道:“沈爷是有所不知,那些灾民卖儿卖女也就罢,南处闹粮荒,连树皮都被啃个干净,还有人易子而食,真真是惨无人道啊。”
沉吟道:“见庄里粮仓满盈,甚至还蛀虫。如此何不开仓布施,留着岂不也是浪费?”
船刚到阳溯渡口,就有庄子主事前来迎接。他们将妥善安置在庄子里,从不过问行踪半句。
在此地待数日,外头就开始下起滂沱大雨。日深夜,又梦魇,之后便惊坐而起。睡在耳房侍从听见动静,忙拿灯起来。
“沈爷。”他走近,犹豫地唤唤。胸口剧烈起伏,直到他碰到肩头,才惊醒过来。
“沈爷,您、您怎……哭?”他问。
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流脸泪。抬袖擦干眼泪和汗珠,好阵子,萦绕在心口恐惧和伤感方渐渐淡去。侍从守着卧下,给掖被子时说:“沈爷这几个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老说着梦话。”
主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而道:“庄中倒是有余粮可供布施,可灾民数量如此多,易招来哄抢,加之,小人、小人也不敢妄自做主……”
他所说,不无道理。
四处游历,已经有年半载,这路上,见过豪情儿女,满园春色,也领教过人情世故,世态炎凉。这世间,并不全是繁花似锦,也不尽是暗无天日。
思量几日,命人携着徐家玉牌,去本地衙门。
有官家派人把守,布施事,自然就顺遂得多。本地知州也颇有能耐,命膳夫在衙门外搭凉棚,每日来领粥者都要登记在册。阳溯城中几个大户听到风声,当要卖官衙面子,也开仓布施,以缓灾情。
问:“说什?”
侍从想想:“小人也听不清,只约摸听见……官,还有风什……”
慢慢地敛下眼目,侧身卧去,轻道:“无事,你下去罢。”
此次伐北,今上封徐家长子为统帅,授予虎符,领军迎战。乌虚人数不及军,却听说,乌虚男儿个个骁勇善战,尤其,那刚即位汗王不但用兵如神,也十分狡诈多谋,据说他只带万精兵,就攻破北边重防,侵略三座城池。
连着数日噩梦,精神有些不济。下人就熬养气补神汤药,喝几天,果真是有效,夜里也不再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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