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鸡仔看看萧峻,萧峻看着田鸡仔,两个人同时用同样惊讶口气问:“这个人真是昔年横行关东大盗牛三挂?”
“就是他。”老爷子说,“头上挂个珠子,腰上挂把刀子,刀上挂个人头,牛挂珠就是他,牛三挂也是他。”
老爷子又说:“二十年前,不管谁想去抓他,人头都要被挂在他刀上。”
“他是老爷子朋友?”
“不是。”田老爷子说,“只不过也不能算是他对头。”
这栋破旧木屋后有道高墙,高墙后就是城里有名凶宅。
经常闹鬼凶宅。
凶宅后园里荒草凄凄,苔藓满径,五口棺材已经搬到后园中个八角亭里,两盏油纸灯在风中摇曳,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鬼火。
明天定有人会说这里又在闹鬼。
田鸡仔和萧峻分别提着盏油纸灯站在老爷子旁边,灯火照着棺材里死人,也照着他脸。
“这个小讨厌是谁?”大阿姐问。
“除宝贝儿子还有谁?”
大阿姐笑,在阴暗灯光下,她笑容依稀还带着几分昔日风姿。
她又问田老爷子:“你怎知道大少爷已经来?”
“不知道谁知道?”老爷子傲然地说,“这世界上还有老人家不知道事?”
。
阴暗破旧屋子里充满种说不出哀愁,无可奈何哀愁,却又带着种说不出宁静。
因为他们年华都已老去,美人已迟暮,英雄已白头,生命中所有欢乐荣耀刺激,都已经跟他们全无关系。
他们再也用不着为这种事去跟别人争斗。
老人在灯下悠悠地弹着三弦,听着她在旁低低地伴着悲歌,长夜漫漫,距离天亮时候还早,他那张已被多年痛苦经验刻画出无数辛酸痕迹脸上,忽然露出如孩子们甜睡在母亲怀里表情。
田老爷子叹口气,又道:“因为老人家只有颗人头,还不想挂在他刀上。”
“他武功真有这高?”
“他武功也许比传说中还要高点,做
老爷子脸色居然也变,忽然回过头,盯着萧峻:“这五个人是你带来?”
“是。”
“你在哪里找到他们?”
“在个树林子里……”萧峻用最简明说法,说出这件事经过,他知道田老爷子向最讨厌别人啰里啰唆地说个不停。
田老爷子耳朵在听他说话,眼睛却直盯在棺材里瘤子脸上,等到萧峻说完,他才长长叹口气,对着这个已经听不到他说话瘤子说:“牛挂珠,牛老板,二十年不见,想不到你脖子上挂珠子已经大得成球。”
“有。”田鸡仔在门外应声道,“敢打赌,定有。”
他笑嘻嘻地说:“敢赌你老人家定不知道还带些什人来。”
“你带来些什人?”
“个活人,五个死人。”田鸡仔说,“活人是来看你,死人却要请老爷子出来看看他们。”
05
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有这种心情。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真正休息。
因为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昔年名振天下“四大旗门”中“花旗”田咏花。
别人虽然不知道,田鸡仔总知道。
老人忽然放下三弦,叹口气:“就知道这个小讨厌迟早总会找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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