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绝却连点反应都没有,可是也没有把他手从元宝手里抽出来。
这已经是种很奇怪反应。如果有别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那个人舌头已经被割掉,如果有别人敢碰碰他手,那个人全身都不会再有根完整骨头。
元宝等半天,也看不出他有点被感动样子,忍不住又试探着问
“怎会活不长?”
“因为你病。”元宝说,“而且病得很重。”
“哦?”
“如果是你,早就回到家去,喝上大碗滚烫热汤,盖上两三床棉被,蒙起头来大睡三天。”元宝本正经地说,“如果你听话,照方法去做,也许还有救。”
高天绝好像已经听得呆,元宝眼珠子转转,忽然握住他手。
高天绝手冰冷,冷如刀锋,冷得就像是他断臂上装着钢钳样。
无论谁被这样只手扼住咽喉,就算不被吓死,也会吓得半死。
元宝脸上却连点害怕样子都没有,反而用种很关心、很同情眼光看着高天绝,而且还叹口气,摇着头说:“你实在是个很可怜人,实在很同情你。”
他居然还在可怜别人,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个可怜人随时都可以把他喉结像门缝里核桃样捏碎。
“你同情?”高天绝忍不住问,“为什要同情?”
那时候她觉得很好笑,而且真笑出来,因为她从未听过这荒谬可笑事。
现在她笑不出。
那时候,她确实不相信那个小老头说是真话,现在她相信。
雷大小姐手又伸出来,这次伸出手并没有打她耳光,却在解她衣纽。
汤大老板每件衣裳都是名师精工缝制,不但质料高贵,剪裁合身,而且还有点特色——她衣服纽扣做得特别精巧,就算她动也不动,别人也很难把她衣裳解开。
“你自己摸摸看,你手有多冷?简直比死人手还冷。”他又叹口气,“所以劝你还是乖乖地听话,赶快回去吧。”
高天绝手冰冷光滑,他手又软又暖。
他用两只手握住高天绝只手,柔声道:“像你这样人,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才对,如果连你都不照顾自己,还有谁照顾你?如果你死,恐怕连个为你掉眼泪人都没有。”
他没有笑。这些话好像真是从他心里说出来,他希望高天绝能够被他感动。他常常想去感动别人,因为他自己也常常会被别人感动。
像他这样容易被感动人,大概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因为你恐怕已经活不长。”
他自己性命被人捏在手里,反而说别人活不长,而且说得很认真。
高天绝纵横江湖二三十年,还没有见过这样人。
“活不长是还是你?”他问元宝。
“当然是你。”
这并不是说时常都有男人准备解开她衣服,就算有人心里很想这做,也没有人敢真动手。
这只不过是她习惯而已。
她总认为个女人衣服上纽扣,就好像个战地上前哨样,能够防守得严密些就应该防守得严密些。可是现在,这个战地前哨下子就被瓦解,下子就被雷大小姐手指瓦解。
汤大老板从未见过任何人手指有她手指这灵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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