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看着他
儿子，泪眼婆娑。
老苗子却还在笑，大声道：“这
点点伤算得
什
？明天早上就会好！”
老婆婆道：“你怎受伤？”
老苗子道：“
跌跤，从楼梯上跌下来。”
就算是个连招牌上大字都已看不清老太婆，也应该看得出这绝不是跌伤。
他咬紧牙根，忍耐着痛苦，迎风走出去，巷口却已有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来。
个血淋淋人，身上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脸上骨头已碎裂。
“老苗子。”
阿吉失声惊呼，冲过去，老苗子也冲过来，两个人互相拥抱。
老苗子道：“你伤还没有好，出来干什？”
娃娃看着他，仿佛已看透他心：“你是不是又想走？”
阿吉没有回答，却挥着手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娃娃并没有阻拦他，她知道这个人身子虽不是铁打，却有股钢铁般意志和决心。
她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可是眼睛里已有泪光。
阿吉也没有回头。他体力绝对无法支持他走远，他伤口又开始发痛。但是他不能不走，就算走出去就倒在阴沟里，像条死老鼠般烂死，他也不在乎。
阿吉闭上嘴，心里又开始刺痛。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那种事，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吃饭。
——她是他母亲和哥哥心目中唯希望，她要让他们有肉吃。
——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放荡和下贱，岂非也正因为她心里有说不出苦痛，所以在拼命折磨自己，作践自己？
就算从七八丈高楼梯上跌下来，也绝不会伤得这重。
可是这个老太婆和别老太婆不同。她看得出这绝不是跌伤，她比任何人都关心她儿子。
可是她绝不再问，只流着泪说句：“下次走楼梯时，千万要小心些。”然后她就蹒跚着走出去，煮她肉汤。
这才是个女人本分应该做，她懂得男人做事，从来不喜欢女人多问。就算这女人是他母亲也
他自己伤更重，但是他并不在乎，他关心还是他朋友。
阿吉咬紧牙，道：“…………”
老苗子道：“难道你想走？”
阿吉用力抱住他朋友，道：“不走，打死也不走！”
五处刀伤，四条打断肋骨，若不是铁汉，怎还能支持得住？
想不到他还没有走出门，老婆婆就已提着菜篮回来，慈祥眼睛里带着三分责备，道：“你不该起来，特地去替你买点肉炖汤，吃得好才有力气，快回去躺在床上等着吃。”
阿吉闭上眼。
——浪子真无情，真无泪？
他忽又用尽全身力气，从老婆婆身旁冲出门。有些事既无法解释，又何必解释？
窄巷中阴暗而潮湿，连阳光都照不到这里。
——可是现在她却已决心不去，因为她不愿再让他看不起她。
阿吉若是还有泪，现在很可能已流下来，但他只不过是个浪子。浪子无情，也无泪。
所以他定要走，定要离开这里，就算爬，也得爬出去。
因为他已知道她对他感情，他既不能接受，也不愿伤她心。
这家人不但给他生存机会，也给他从来未有温暖和亲情，他绝不能再让他们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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