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也已珠泪满盈。
历尽千辛万苦,历尽千万重折磨,千万重考验,他总算又见到她。
那你怎要他不流泪?你怎知他这眼泪是辛酸?还是欢喜?
可是他终于将眼泪忍住。除她之外,他不愿任何人看到他流泪。
但他却无法忍耐住不去看她脸。
白衣少女点点头。
这老人道:“叫他过来。”
他声音虽然苍老衰弱,但还是带着种说不出慑人之力。
白衣少女终于慢慢地回过头。
郭大路终于看到她脸。
他真想冲过去,扳住她肩,让她回过脸来。
谁也想不到他有多渴望想看看她脸。
可是他却只能像木头人样站着。
因为他不敢,不敢冒渎这庄严神圣地方,更不敢冒渎她。
病人终于喝完碗里药,躺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那长发披肩白衣少女,忽然沉声道:“快进来,关上门,别让风吹进来。”
听她说话口气,就好像早就知道郭大路会来,又好像将郭大路当作自己家里人样。
郭大路连心跳都已几乎停止。
这明明是燕七声音。
难道这长发披肩白衣少女就是燕七?
没有点灰尘。
地上铺着很厚草席,草席上铺着套雪白被褥,个人躺在被褥里。
屋里充满药香,这人显然得重病。
郭大路并没有看见他脸,因为正有个长发披肩白衣少女,正跪在他旁边,慢慢地喂着他喝梅兰送来那碗药。
郭大路也看不见这少女脸,因为她也是背对着他。
这已不是昔日那带着三分佯嗔、又带着三分调皮脸。
现在这张脸上剩下已只有真情。
这也不是昔日那虽然很脏、却充满健康欢愉之色脸。
现在这张脸
在这刹那间,宇宙间万事万物,似都已突然毁灭停顿。
在这刹那间,宇宙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双眼睛。
“燕七……燕七……”
郭大路在心里呼唤,热泪似已将夺眶而出。
他呼唤没有声音,但她却似能听得见,也只有她才能听得见。
郭大路总算看到他满头白发,却还是没有看见他脸。
她跪在旁边,轻轻放下碗,为他拉起棉被,显得又亲切、又敬爱、又体贴。
郭大路若不是看到他满头白发,简直已忍不住要打破醋坛子。
这老人究竟是谁?她为什要对他如此体贴?
只听他轻轻地咳嗽着,过半晌,忽然道:“是不是他已经来?”
门已关上。
郭大路木头人般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这白衣少女。
他只能看到她背影。
她背影瘦削苗条,乌黑长发,云水般披散在双肩。
郭大路双手紧握,嘴里发干,心却又跳得像是要跳出嗓子眼来。
只有梅兰脸向着他,而且明明看见他推开门,但脸上却偏偏还是连点表情也没有,就好像根本没有将他当作活人。
郭大路简直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揪住她头发,问问她眼睛是不是长在头顶上?
但这屋子里实在太静,已静得好像个神殿似,令人觉得有种不可冒渎神圣庄严。
郭大路几乎又忍不住想退回去。
他要找人并不在这里,何况,这种气氛本就是他最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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