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道：“可是……可是……”
她皱
皱眉，道：“可是怎
样？蝴蝶有没有伤害过你？”
兰兰道：“没有。”
她又道：“蝴蝶有没有伤害过任何东西？”
兰兰道：“没有。”
若人太多情，是不是就会变得和蝴蝶
样？
多情人总是特别容易被人折磨，多情人
痛苦总是较多。
多情人生命也总是比较脆弱短促！
“小姐，水已经打好。”
她丫头兰兰匆匆走进来。看到她手里蝴蝶，苹果般面露出双笑窝，嫣然道：“小姐，你看这蝴蝶美不美？”
这蝴蝶已死去，至少已死三个月，但它翼上色彩却几乎还像活着时同样鲜艳。
蝴蝶夹在本李后主词集里。那双美丽彩翼虽已被夹得薄如透明，身体各部位都还完整无缺，所以看起来还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可能展动双翼，乘风而去。
她翻开这本词集，就看到这只蝴蝶。那页恰巧是她最心爱首词。
“林花谢春红，太匆匆……”
花谢还会再开，春天去还会再来。
孙剑、韩棠、文虎、文豹、武老刀——还有其他无数忠实人。
这些人不但是他部属，也是他朋友。
他们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寂寞，才知道自己渐渐老。
但除他自己外，他这种感情绝不会有别人知道，永远没有！
流星划破黑暗时候，孟星魂正在星空下。
地是平，没有坟墓。老伯看人将畦菊花移到这里。他亲手埋下第株。
他知道菊花在这块地上定开得比别地方更鲜艳。因为这块地很肥。
菊花种下去时候，老伯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心却在绞痛。
他唯儿子，他最忠实朋友，就都埋在这块地下，他们尸体虽然很快就会腐朽，但他们灵魂却将永久安息。
老伯不愿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们，所以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埋葬之处。
她又叹口气道：“那你为什要伤害它？”
她总是不懂，人为什要对蝴蝶这
她抬起头道：“这蝴蝶是你捉来？”
兰兰道：“嗯，
捉很久，好不容易才捉到，幸好没有把它翅膀弄断。”
她轻轻叹口气，道：“你虽然没有弄断它翅膀，却弄死它。你心里不难受？”
兰兰笑道：“蝴蝶反正很快就会死。”
她打断她话，道：“人也反正很快就会死，是不是？”
可是这蝴蝶呢？
“林花谢春红，太匆匆……”
这首词几乎和蝴蝶同样美，足以流传千古，永垂不朽。
可是这填词人呢？
这填词人，生命是不是和蝴蝶样？
他看到流星闪耀，又看到流星消失。
他问自己：“有些人生命，是不是也和流星样？”
蝴蝶永远只活在春天里。
春日虽易逝，但却必将再来。
只要你活着，就有春天。
以后当菊花盛开时候，定会有很多人称赞这片鲜艳，但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什力量使这片花分外鲜艳。
永远没有别人，只有老伯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将自己儿子生命赋予这片土壤。
他希望他儿子生命能与大地融合。
暮色刚刚降临，种花人已都走。
直到这时，老伯眼泪才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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