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那说书先生说起故事:“个年轻举人上京赶考,路上错过宿头,投宿到深山里处人家,年迈主人慈祥而好客,还有个美丽女儿。
“主人看这少年学子年轻有为,就要将女儿嫁给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当夜就成亲。
“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个坟堆里,身旁新娘子已变成堆枯骨,却仍将他送聘礼玉镯戴在腕上。”
楚留香直觉得这故事很有趣,现在忽然觉得不太有趣。
风还在吹,木叶还在嗖嗖地响。
“他若知道究竟有多‘老实’,定会吓得跳起来三丈高。”
楚留香微笑着,躺下去。
躺在稻草上。
这种人家当然不会有客房,所以他也只好在堆柴地方将就夜。无论如何,这地方总有个屋顶,总比睡在露天里好。
他若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什事,宁可睡在阴沟也不愿睡在这里。
人家既已问出来,你想不回答也不行。
楚留香摸摸鼻子,笑道:“老丈只管放心,令爱定能嫁得出去。”
卜担夫道:“若嫁不出去呢?你娶她?”
楚留香又不敢搭腔,只恨自己为什要多话。
卜担夫大笑,道:“看来你倒是老实人,不像别小伙子那油嘴滑舌,来,敬你杯,这年头像你这老实小伙子已不多。”
要等到明天晚饭吃吗?”
卜担夫笑骂道:“小气鬼,也不怕客人听笑话,快端出来,也不必切,们就撕着吃。”
他又摇头笑道:“这女儿叫阿鹃,什都好,就是没见过世面,真担心她将来嫁不出。”
楚留香连头都不敢点,听到小姑娘要嫁人事,他哪里还敢搭腔?
个布衣粗裙、不着脂粉少女,已端个菜碗走出来,低着头,噘着嘴,重重地把碗往桌上搁,扭头就走。
如此深山,怎会有这样户人家?
“明天早上,醒来时,会不会也是躺在片坟堆里?”
当然不会,那只不过是个荒诞不经故事。
楚留香又笑,但也不知
夜已深,四下静得很。
深山里那种总带着几分凄凉静寂,绝不是红尘中人能想得到。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嗖嗖地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平添几分萧索之意。
白天经过那多事,在这个又凄凉又萧索晚上,躺在家陌生人柴房里草堆上面。
你叫楚留香怎睡得着?
卜担夫醉。
个人若敢跟楚留香拼酒,想不醉也不行。
“看来你倒是个老实人……这年头像你这老实小伙子已不多。”
楚留香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他有时被人称作大侠,有时被人看作强盗,有时被人看作君子,有时被人看作流氓……但被人看作个“老实人”,这倒还是平生第次。
楚留香虽然不敢多看,还是忍不住瞄眼。
卜担夫并没有吹牛,他女儿确是个很漂亮女孩子,长长头发,大大眼睛,只不过脸色好像特别苍白。
害羞女孩子大多是这样子。
她既不敢见人,当然也就见不到阳光。
楚留香转过头,才发现卜担夫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怀好意微笑,笑问道:“你看这女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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