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确吃惊。
这双绣鞋就像突然自地下鬼狱中冒出来。
严格说来,他并没有看到双鞋子,只不过看到双鞋尖,鞋尖很纤巧,绿色鞋尖,看来就像是双新发春笋。
鞋子其他部分,都被双水葱色洒脚裤管盖住,洒脚裤上还绣着金边,绣得很精致。
这本是双很美绣鞋,条很美裤子,但也不知为什,楚留香竟不由自主想到,这双脚主人会不会没有头?
楚留香这生中,也不知遇见过多少惊险可怖事,却从来也没有被吓得如此厉害。
他自然不是怕这老妇人,也不是怕床上死尸,严格说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是什。
他只觉这屋子里充满种阴森诡秘鬼气,像是随时都可能有令人不可抗拒也无法思议事发生样。
“借尸还魂”这种事他本来也绝不会相信,可是现在,所有证据都在他眼前,他已无法不信。
阵风吹过,卷起紫绒窗帘,窗帘里就像有个可怕幽灵要乘势飞扑而起,令人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屋子,走得愈远愈好。
窗入屋,脚步甚至比窗外秋风还轻,就算那老妇人没有睡着,也绝不会听得到。
床上少女面如蜡色,形色枯槁,已瘦得只剩下把骨头,死前想必已和病魔挣扎很久。
这少女眉目虽和左明珠绝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依稀犹可看出她生前必定也是个美人。
而现在,死亡非但已夺去她生命,也夺去她美丽,死亡全不懂怜惜,绝不会为任何人留下什。
楚留香站在那老妇人身后,望着床上少女尸身,望着她衣裳上那只凤凰,想到“那少女”说话,掌心忽然沁出冷汗。
他忍不住要往上瞧,但还没有瞧见,就听到人冷冷道:“就这样蹲着,莫要动,你全身上下无论何处只要移动半寸,立刻就打烂你头。”
这无疑是女人在说话,声音又冷、又硬,丝毫也没有女人那种温柔悠美之意。只听她声音,就知道这种女人若说要打烂个人头,她就定能做得到,而且绝不会只打烂半个。
楚留香没有动。
在女人面前,他从不做不必要冒险。
何况,这也许并不是个女人,而是
楚留香在衣服上擦干手掌,拾起地上花粉。
他定要将这盒粉带回去,让左轻侯自己判断,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左轻侯解释。
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解释。
但是他腰刚弯下去,就发现双绣鞋。
楚留香这生,也不知见过多少双绣鞋。他见过各式各样绣鞋,穿在各式各样女人脚上。他从来不曾想到双绣鞋也会令他吃惊。
他赶快转过身,拿起妆台上盒花粉,只见盒底印着方小小朱印,上面写赫然正是“京都宝香斋”。拿着这盒花粉,楚留香只觉全身寒毛都根根竖起来,手上冷汗已渗入纸盒。
突听那老妇人嘶声喊道:“你们抢走茵儿,还茵儿来。”
楚留香手震,花粉盒已掉下去。
只见那老妇人双已干瘪手,紧紧抓着死尸身上穿红缎衣服,过半晌,才渐渐放松。
她枯黄脖子上冒出粒粒冷汗,但头又伏在床上,喘息又渐渐平静,又渐渐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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