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酸忽然拍桌子,大声道:"难怪酒味太淡,原来藏得太久,快找坛新酿新酒兑下去,不多不少,只能兑三成,在弄几碟小菜来下酒。"店伙道:"不知你老要点些什菜。"
穷酸道:"老人家知道你们这种地方也弄不出什好东西来,撕只凤鸡,再找些嫩姜来炒鸦肠子,也就对付,但姜定要嫩,凤鸡毛要去得干净。"这人虽然又穷又酸,但吃喝起来却点也不含糊,李寻欢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若在平时,少不得要和他萍水相交,痛饮番,但此番他已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倒下去,又何苦再连累别人。
那穷酸更是旁若无人,酒到杯干。
他眼睛除酒之外,似乎再也瞧不见别。
就在这时,突听阵急骤马蹄声响,骤然停在门外,这穷酸脸色,竟也有些变。
意须尽欢,少爷,再敬你杯。"凄厉笑声,震得隔壁张桌上酒都溅出来,但笑声未绝,他又已扑倒在桌上,痛哭失声。
李寻欢面上也不禁露出黯然之色,唏嘘道:"这二十年来,若非有你,……只怕已无法度过,虽然知道你苦心,还是觉得委屈你,此後但愿你能重振昔年雄风,那虽……"虬髭大汉忽又跳起来,大笑道:"少爷你怎地也说起这些扫兴话来,当浮大白。"他们忽哭忽笑,又哭又笑。
店掌柜和伙计又对望眼,暗道:"原来两人都是疯子。"就在这时,忽见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嘎声道:"酒,酒,快拿酒来。"看他神情,就象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
掌柜皱起眉头,暗道:"又来个疯子。"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发白蓝袍,袖子上胸囗上,却又沾满油腻,双手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士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象是个穷酸秀才。
他站起来就想走,但望望桌上酒,又坐下去,连喝三杯,挟块鸦肠慢慢咀嚼,悠然道:"醉乡路常至,他处不堪行……"只听人大吼道:"好个酒鬼,你还想到哪里去。"另人道:"早就知道只有在酒铺里才找得到他
伙计皱着眉为他端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水醋…"那店伙横着眼道:"小店里并非没有好酒,只不过……"穷酸秀才怒道:"你只当大爷没有银子买酒,呔,拿去!"他随手抛,竟是锭五十两官宝。
大多数家妓女和店伙脸色,直都是随着银子多少而改变,这店伙也不例外,于是好酒立刻来。
穷酸秀才还是来不及用酒杯,嘴对嘴就将壶酒全喝下去,眯着眼坐在那里,就象是囗气忽然喘不过来,联动都不动,别人只道他酒喝得太急,忽然抽筋,李寻欢却知道他这只不过是在那里品位。
过半晌,才见他将这囗气长长透出来,眼睛也亮,脸上也有光彩,喃喃道:"酒虽然不好,但在这种地方,也只好马虎些。"那店伙陪着笑,哈着腰道:"这罐酒小店已藏十几年,直都舍不得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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