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叹息不止：“本来，
给小光讲完这些，就想让他回房睡觉
。可是这孩子愣是不肯挪动屁股，非得让再给他讲讲六十年前江心岛上那桩怪事情……”
“等等！”杜少谦猛然说道，“您老意思是说，陈光主动问起
江心岛事儿，而不
件事，小光似乎对这个挺有兴趣，记得他听得出神，连麻油灯着光他都浑不知觉。”
杜少谦连忙道：“龙宫采木？也是跟这鸭绿江有关吗？请您老赶快细细说来。”
陈婆说：“就在那烟袋链下游不远处，有处水流较急地界儿名叫响水亮子。听老辈儿人唠叨，早年间每逢六七月下大雨光景，江水,bao涨夜间，在雾气蒙蒙响水亮子那旮儿，往往能看到满江火烛，红彤彤焰子伸出
丈多高，然后还能听到好多木排顺流而下震天响动。乡亲们不明白其中因由，都说这是渤海龙宫派出虾兵蟹将前来鸭绿江流域采木修建海底宫殿。这些自然都是谣言，哪里有啥龙宫采木之说？但是这响水亮子确实与鸭绿江其他流域不同，不知道是因为水流还是别啥原因，反正每年这两个月，途经那旮儿老蚌又大又多，据说每只老蚌里都藏着颗美人湖。”
“美人湖是啥玩意？”禁不住又插嘴问道。
“这美人湖就是上品东珠，老太太也没见过，都是听小光他那个早死爹跟嘟囔。他爹早年间是个猎户，平日里就靠着去山里挖参打貂卖点碎钱过活。就说这野参吧，那也有好多名目哩，啥龙爪、跨海、牛尾、菱角、金蟾、闹虾、雀头、双胎，他还说这辈子就盼着挖到棵金井玉阑，咱也不知道这金井玉阑人参到底长个啥样。还有那貂，咱辽东这旮儿管打貂叫打贝子，貂有白板、紫鞟、花板、油红、亮青、大黑、老干这些名目，他爹总跟胡诌通，过这些年，老太太就只记下这些。”
杜少谦问：“那陈光他爹究竟是怎
死？”
陈婆长叹声，口气里充满复杂意味：“人这东西，有时候想想全是命中注定，躲是躲不过！他爹满门心思想要弄颗美人湖东珠，那阵子就快要生小光，他爹说弄到这东西从此之后就不用再受苦受穷，还说生在清水激流处东珠色白，浑水及不流处大多色暗，而响水亮子那旮儿正是清水激流，保准能摸到好货色，就算采不到那等美人湖，怎着也能弄两颗成色稍差龙眼湖和金缕衣。后来有天深夜，他爹冒着大雨还真就去响水亮子，谁想这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最终连个尸首都没见到。小光真是可怜，连他爹啥模样都没见过呢……”
陈婆说着说着竟嘤嘤地抽搭起来，混浊泪水在那饱经沧桑皱纹里逶迤流淌着。和杜少谦见状不好再行询问，只得压制着心中疑问，安安稳稳地望着陈婆，等待她情绪趋于平静。
过好阵子，陈婆才微微止住哭泣，她用衣襟掩着眼睛，说：“老太太本不该说起这些伤心事，让你们这些后生见笑啦。”
杜少谦仿佛受到这种情绪感染，忽然变得异常温和，那原本询问语气也渐次清淡下来，他说：“真是难为您老孤苦伶仃这些年，不过再苦再累也总算熬过去。那……您老还跟陈光讲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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