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坐卧不安担忧——他不堪而可怜身世,他醉生梦死母亲。从小到大看不起他人多去,他早习惯,也不屑和他们计较。可他唯独不想让杜淮霖知道,不想让他瞧不起。
他怕他妈妈做出什不妥当举动。他不愿让杜淮霖以为,因为妈妈出卖身体,儿子才有样学样。
诚然他现在后悔与杜淮霖以这种关系相识,可若不是这层关系,他们也不可能相识。所以,他连后悔资格都没有。
杜淮霖没回答他,只是反问:“你父亲呢?”
奚微沉默许久,才说:“没有父亲。”
他在明亮奢华礼堂里正襟危坐附庸风雅,而奚微却在这个城市最腌臜角落里绝望挣扎。
他情不自禁把手放在奚微眉毛上。奚微皱下,好像做什噩梦。杜淮霖轻轻拍拍他脸,奚微在梦里抽泣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对好会儿焦,才懒懒地喊:“杜叔……”
杜淮霖注意到他称谓变化,但他没有纠正。
奚微慢慢坐起来。杜淮霖给他倒杯热水,奚微低声道谢,问他:“杜叔,你们怎找到?”
“你电话关机,问学校你家地址。”他顿顿,说,“去过你家,见到你妈妈。”
切喧哗都像隔着吸饱水海绵,沉闷,沉重。
突然有个声音如利刃破空而来,驱散阴霾劈开混沌,化作实质,直直落入他手中,干燥而温暖。
“没事,在呢。”
奚微躺在担架上,紧紧回握住他手,在毛巾掩护下,闭紧喉咙,咽下哽咽。
杜淮霖跟着奚微上救护车前,不经意地对何副局说:“哦对老何,像这危险嫌犯还在社会游荡,对市民安全也是个威胁吧?”
“是离婚,还是……”
“不知道父亲是谁。”
“你妈妈没跟你提过他事?”
奚微在被子里拳头握紧。他努力想使自己表情看起来如往常,却不知落在杜淮霖眼里是更浓重伤感——
他想起小时候刚记事
奚微表情有瞬间不自然。他嘴唇还没恢复血色,苍白得有点儿可怜。
杜淮霖说:“没接到你电话,对不起。”
奚微摇摇头:“是自己太蠢,逞什匹夫之勇。可惜,又让那人渣跑。”
“人跑总能抓着,命没,可就什都没有。”杜淮霖说:“以后别这莽撞。”
奚微点头。他笼着杯子,说:“你去家……妈干嘛呢?”
何副局长自然连声附和。警方破案效率高不高,要看投入多少。有他这句话,不出三天肯定抓着人。
杜淮霖也没再多说,道谢,寒暄句“有空起吃个饭”,上救护车走。
奚微伤得并不重,脑后肿个包,无甚大碍。只是在冷水里泡太久导致低体温症,大夫给他湿衣服都换,盖上厚被子挂上营养液。奚微体温逐渐恢复,精疲力竭地睡着。
杜淮霖轻轻推开病房门,在他床前坐下。天近黄昏,初冬夕照冷淡单薄,照在奚微白净脸上,漆出团红晕。他长相确实是像他妈妈更多,鼻尖很小巧,眉毛不粗不细,形如弯柳,给人种干净秀气感觉。
杜淮霖想,如果他没有来找奚微,他也许就这样在冰冷井水里,悄无声息结束他尚未铺陈鲜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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