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事问也不能问。如果不是,那就等于尴尬自揭其短。就算是,他也无计可施,因为他所知道那些,它们都是事实。
他只能任这些想法忐忑不安地打转,直到再次见到杜淮霖,转为惊喜。
惊喜过后,又有些惊慌——他家又小又乱,杜淮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来,他想收拾收拾都来不及。
手忙脚乱把杜淮霖让进屋,奚微跑进自己小卧室,把床上个垫子拿出来垫在沙发上,不好意思地说:”杜叔您坐。”
奚莉莉经常躺沙发上吃东西看电视,布艺沙发藏污纳垢,上面层油腻腻黑渍。他坐垫儿是新洗,很干净。
但有件事他很确定,他必须从奚莉莉手中把奚微夺回来,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给予他保护。
他儿子,跟着个不着调妈,十八年颠沛流离,吃苦受罪,他要补偿,他也该补偿。
可是让他以什身份来做这切?难道要他和奚微说,这个买他初夜嫖客,就是他亲生父亲?他要怎告诉奚微,他非但不是爱情结晶,甚至连次肤浅你情愿都不是,他只是次酒后荒唐意外产物?
这实在太残酷,无论对他,还是对奚微来说。
奚微已经遭遇太多额外不幸,这最致命击,居然是来自他父亲。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支持亲子关系。
寥寥数字,横看竖看,写其实都是“原来如此”。
初见时吸引,再见时上心,说不清道不明亲近与喜爱,得知他可能遇险时担忧失控,全都有根由。
那本就是来自血缘拉扯与呼唤,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可笑造化弄人,却有这个荒谬开始。
“别忙,歇会儿。”杜淮霖没坐,而是环顾周围。
客厅没窗户,有窗户那面被分为二隔出小卧室占据。焦黄墙壁和奚莉莉脸样久经风霜,电视后面居然难能可贵贴墙纸,只是年深日久开胶,掉下来半。
“您来得可真够巧,正好今天没课休息。”奚微有点儿窘迫地站在墙角遮掩——那儿有奚莉莉早上刚吐过痕迹。
杜淮霖装没看见,应声:
怎办?
他想很久,都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他心如乱麻。
奚微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居然是杜淮霖,有点儿措手不及。
距离上次住院至今已经过有十来天。杜淮霖没联系过他,他也直没敢给他打电话。他编辑很久,删删添添,发条措辞谨慎道谢短信过去,杜淮霖也没回复。
奚微表面镇定,心里却有点儿着慌。他想是不是杜淮霖来找自己那天,奚莉莉做什,让他对自己有什成见?
杜淮霖如既往地处理工作,看不出点儿异常。
三十五岁以后,他逐渐自律,喝酒也只是适可而止。可晚上回到家,看着酒柜里红酒,他却有种痛饮几瓶,醉方休冲动。
奚微出院时候他没去,他甚至没有给奚微打电话,而是直接派生活助理去办。助理回来后如实回禀,说奚微问起杜总,自己跟奚微说杜总忙来不,他什都没说。
杜淮霖淡淡应。助理出门,他撂下笔,两手撑住额头,缓慢地将手指插进头发。
在厘清情绪之前,他没办法面对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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