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被个醇厚男人声音拉回现实里,转过头,微微仰脸,望着傅云宪侧脸。
电话那头人叫丁芪,挂靠在君汉名律师,背后有点红色背景,跟傅云宪走得也近。他嗓门挺大,隔着手机,他们谈话许苏多少也能听见些:“傅爷,也知道在外头躲着不是个事儿,偷偷摸摸日子实在不好过,可胡厅不敢回来啊,三百万可就是刑法规定‘数额特别巨大’,二十亿啊,回来准枪毙——”
“你懂个屁。”丁芪在刑辩圈也小有名气,但在傅云宪面前,挨训是天经地义,可能多辩几句,傅云宪明显不耐烦,直截当地以粗口打断,“材料看,二十亿全是漏洞,也就百来万板上钉钉跑不掉,你让他回来,就说傅云宪说,他定
,正像圆规细脚伶仃。
许苏适时把那句话翻出来嚼味下,好像,还真是那回事儿。
等苏安娜实在撑不住再想回去时候,已经回不去。她兄嫂也不知怎就忽悠着老爷子把家里那套花园洋房卖,瞒着不在老爷子身边妹妹,擅自分那笔钱。待苏安娜母子偶人得知这事时候,苏老爷子已经病逝好几年。苏安娜举目无亲又孑然苦熬多年,早就不惦记什亲情爱情,她纸诉状把兄嫂告上法院,官司拖几年,期间被不良律师忽悠着打点不少钱,结果还是败诉。
庭审时候简直鸡飞狗跳。律师在他娘俩面前口若悬河拍着胸脯打包票,上庭就磕磕巴巴,苏安娜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无能又无良律师给坑。庭上律师不给力,苏安娜忍不住亲自上阵,与自己二哥互相指着鼻子大骂,二哥回击说苏安娜是个不肖子,打小就知道坑爹,她小时候往家里二楼窗上挂过青天白日旗,害得苏老爷子险被红卫兵抓去批斗……
法官让法警轰他们出去。
其实许苏本也可能不用过得那苦。他打小长得乖巧好看,占着这点优势,前前后后也碰上过不少机会。先是少年合唱团想招他进去,说他滥竽充数都没关系,只要站在头排笑对镜头就好,后来市羽毛球队又看中他手长腿长人活络,是棵打球好苗子,打算招入体校重点培养。苏安娜觉得这些都不错,至少解决家里口人吃饭问题。但许苏死活不同意。
许苏嫌运动员太辛苦,嫌艺术家太缥缈,嫌搞金融油滑,嫌搞文艺浮夸……当着苏安娜面,许苏把三百六十行糟践个遍,最后发现,似乎干什都不如长大以后当个律师,横竖就靠张嘴,也不必多牛逼,就混它个小有名气,撑不着,饿不死,挺好。
苏安娜就不乐意。丈夫死,房子没,她生不幸,都是无能律师造成。苏安娜认定送许苏去唱歌或者打球,都是条比学法律、当律师更有出息道路,所以为令儿子回心转意,她用皮带抽,用板凳砸,教育起儿子来是真下狠手。过去碰就卖乖讨饶许苏偏偏这回难拗得很,宁可被打得伤痕累累,后背大腿全是血条子,连坐都坐不下来。很长时间里许苏得趴在床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在本子上留下个名字。
傅云宪。
“你转达意思,早点从加拿大滚回来,省里就这个红色通缉令,保他可以取保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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