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去游街示众,押赴法场。
刘横顺当天也去看杀人,天津城法场在西门外小刘庄砖瓦场。这路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都是来看热闹老百姓,沿途买卖家也全出来放鞭炮崩煞神。过去人们没什娱乐活动,除听书看戏再没别消遣,民国时天津卫虽然已经有电影院,却不是普通老百姓看得起,纵然有那份闲钱,可也没有看杀人过瘾。因此每到出红差时候,城里头比过年还热闹,搬梯子、上墙头,道路两边连同树上全是人,还有大批做小买卖商贩,吃喝烟卷儿萝卜大碗茶,就跟赶大集样。有许多大字号甚至在这天关板歇业,掌柜带着店伙计,店伙计带着媳妇儿,媳妇儿领着孩子,孩子牵着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除进棺材、落炕,能来都来。
枪毙之前游街示众,必须绕城周。当时天津城城墙已经拆没,不过格局仍在,东西长、南北窄,城内四角各有个大水坑。上岁数人还记得有个说法,“坑银子坑水,坑官帽坑鬼”。西北角是鬼坑,因为旁边是城隍庙。清朝以来,上法场都从这个地方出发,先给城隍爷磕头,以免变成“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孤魂野鬼。
当天处决死囚有十几个,不乏杀人土匪、滚马强盗,当然也有含冤负屈,各有各案由,个个骨瘦如柴、破衣烂衫,都被折腾得脱相,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斜腰拉胯,有冤也喊不出来,街两巷老百姓见直咂嘴,这便叫“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其中却有位不然,容光焕发、精神百倍。从头到脚里外三新身装扮,头上戴六棱抽口软壮巾,顶梁门高挑三尖茨菰叶。鬓边斜插朵大红英雄胆,上撒金星,英雄不动它不动,英雄动贴耳靠腮“突突”乱颤。身穿天青箭袖袍,掐金边走金线,双勒十字绊,黄丝带煞腰、双垂灯笼穗,底下是大红中衣,足登兜跟窄腰薄底快靴,斜拉英雄氅,打扮得如同戏台上绿林豪杰样。挑着眉、撇着嘴、唱着皮黄,摇头晃脑,满脸不在乎,脚底下“稀里哗啦”蹚着镣子,瘸拐迈四方步,腆胸迭肚,气宇轩昂,知道这是去挨枪子儿死囚,不知道都以为这是哪位唱京剧名角老板,引得周围看热闹老百姓纷纷叫好:此人大义凛然上法场,说笑自若、从容赴死,真不愧是英雄好汉!
刘横顺定睛观瞧,敢情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贼钻天豹,心里可就纳上闷儿:这位钻大爷在天津城举目无亲,贼赃也都充公,身上分文皆无,哪有钱去孝敬牢头狱卒?死牢之中如何对待犯人不用说也知道,打在大牢之中这几个月,没扒掉层皮就算不错,怎会养得又白又胖、脑门子发亮?这真叫“修桥补路瞎双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还他妈有天理吗?
7.
咱们说有打在死牢中好吃好喝不受罪犯人吗?还真不是没有,不过得让家里人把钱给到位,俗话说“是官就有私,是私就有弊”,尤其是在那个年头,不遭罪全是拿钱堆出来,上到巡警总局,下到牢头狱警,大把大把地给够钱,不但不用受罪,还能享福。别人进来先锁在尿桶旁边避避性子、杀杀威风,钱给够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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