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枪打美人台（14 / 19）

本事说书人，哪怕是同段书，说法也可以不样。比如台上先生说是《三国》，看今天来听书大多是长袍马褂、戴着眼镜，三七分头打着发蜡丝不乱，跟狗舔似，必是文墨之人，那就得往文说，什叫三顾茅庐、怎是舌战群儒，台底下自然愿意听；听书如果都个个拧眉瞪眼，太阳穴鼓着、腮帮子努着，脚踩着板凳、手拿桑皮纸大扇子，扇面上画不是达摩老祖就是十八罗汉，看就知道是练过几年把式，那就得说“关云长五关斩六将，赵子龙血战长坂坡”，多讲两军阵前如何插招换式、大战三百回合，必定可以要下好儿来；倘若来听书半都是歪戴帽子斜瞪眼地痞混混儿，扎两膀子花，袒胸露怀、撇着个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那就多说江湖道义、兄弟手足之类内容，讲讲什叫“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炉香”，混混儿们义气为先，这些正对他们心思，个个听得血往上涌，钱也不会少给。正所谓“路玩意儿惊动路主顾，路宴席款待路宾朋”。

深牢大狱之中哪有什正经人，连狱卒带犯人个顶个贪*好色，钻天豹又是采花*贼，有是*词浪句，还别说夜入民宅**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些个案子，仅是他去过娼窑妓院、秦楼楚馆，没有个年半载也说不完。众人虽说是过干瘾，那也听得勾火，认头当大爷样地供着他，听时候还满带接下茬儿，好比钻天豹说天津卫哪个妓院中哪个姑娘好，有人不服气，告诉他天津卫头牌花魁那得数彩凤楼“夜里欢”，那小娘儿们真叫个骚，从头到脚身细皮嫩肉，要模样有模样、要手段有手段，多硬汉子从她屋里出来也得脚软，整个缉拿队进去也得全军覆灭，引得大牢中阵*笑。钻天豹这时候就摇头摆手，告诉他说得不对。天津卫最好窑姐不在妓院，而在暗门子中，进来之前他嫖过这个，原来是王爷府里丫鬟，开罪王爷被卖进暗门子，那可是从小跟格格起长起来，天天陪着格格吃、陪着格格睡，主子用剩下胭脂香粉、穿不绫罗绸缎都给她，琴棋书画耳濡目染，也是样样精通，长到十七八岁，出落得头是头脚是脚，皮肤润如美玉、吹弹可破，脸蛋儿上捏把都能掐出水来，那就跟格格样，岂是妓院中庸脂俗粉可比。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心猿意马，魂儿都飞。这时候钻天豹话锋转，说那姑娘好是好，可得分跟哪儿比，跟江南小班里比起来，可就是个天上个地下，那叫云泥之别！江南班子中姑娘，论模样、论才情，个顶个都称得上极品，堪称色艺双绝，又是吴侬软语，别说摸摸小手，开口说话，你这骨头就得酥。并且来说，逛班子不比嫖堂子，可不是进屋就脱裤子上炕，首先必须摆莲台，光出得起钱也不成，还得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去这十次二十次，姑娘见你人有人才、文有文才，又舍得钱财，有这脉、上这品，和你交上朋友才肯陪你，否则掏多少钱也不成，连手都摸不着。如若耍横，妄想来个“霸王硬上弓”，班子里可有是打手，准打得你跟烂酸梨似。那些姑娘个个长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