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坟掘墓偷死人。干这行有发财,这师徒俩却没那个命,当师父有大烟瘾,荒坟野地掏死人陪葬,都是穷人坟包子,无非是身装裹半只荆钗,那能换几个钱,还不够抽大烟。偶尔掏出值钱东西,赶上两件银首饰,师父就带孙小臭儿去烟馆,老小往烟榻上躺,师父抱上烟枪抽大烟,让他在旁边伺候。架不住成天闻烟味儿,他瘾头也上来,学好不容易、学坏出溜,孙小臭儿端上烟枪把福寿膏这抽,喷云吐雾赛过升天。抽大烟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也不够往里头扔,顺着烟儿就没。何况孙小臭儿和他师父都是穷鬼,十天半个月开不回张,旦烟瘾发作,也只能干忍,鼻涕哈喇子齐流,全身打哆嗦,手脚发软,连坟包子都刨不动,所以经常喝西北风。他师父烟瘾太大,来二去把身子抽坏,只剩下副干瘪腔子,里边全糟,过没几年,俩腿儿蹬上西天。
孙小臭儿瞧瞧师父皮包骨头尸身,蜷在起比条死狗大不多少,要多惨有多惨。他可不想这死,找个刨过坟坑埋师父,咬牙跺脚从卖野药金麻子手上赊包打胎药。这个药俗称“铁刷子”,光听名字就知道药性有多烈,打鬼胎用半包足够,戒大烟得来整包,吃下去狂泄不止,能把肠子头儿拉出来,据说可以刷去五脏六腑中烟毒,用这个法子戒烟,等于死上次,扛过去就好,扛不过去搭上条命。合该这小子命大,经过番死去活来,在阎王殿门口转三圈,居然让他戒掉这口大烟,但是整个人缩形、脱相,变成如今样子。
大烟是戒,想活命还得吃饭,孙小臭儿又不会干别,仍以盗墓吃臭为生,当初他拜在师父门下,为得这路手艺,两只手都浸过“铁水”。倒不是真铁水,只是说浸过“铁水”便十指如铁,真要是铁水,手下去就没。在他们这个行当中,所谓“铁水”是种药水,放在瓦罐中煮得滚沸,沾上皮肉如同万蚁钻心,不过将手掌浸得久,扒坟抠棺比铁钩子还好使,孙小臭儿贱命条百无禁忌,凭他双手爪子,个人干起老本行,到夜里翻尸倒骨、开肠破肚,什坟他都挖,有什是什,从不挑肥拣瘦,掏出来东西够换口窝头就行,很多时候睡在棺材中。这小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从头到脚带身尸臭,顶风传出好几里,谁见谁躲,怕沾上他晦气。今天他脸神秘,来到火神庙警察所给刘横顺献宝,不知葫芦里卖什药。
刘横顺认得来人是孙小臭儿,眉毛当时就竖起来,个挖坟吃臭献什宝?如果是在老坟中掏出东西,岂不是送上门来让抓他?没想到孙小臭儿来至灯下,把双手分开半,将只白蟋蟀捧在刘横顺面前。刘横顺不看则可,看之下吃惊,真以为看错,揉揉眼再瞧,但见此虫全身皆白,从须到尾连大牙也是白,半点杂色没有,冰雕玉琢相仿,个头儿也不小,不是竖长是横宽,说斗虫行话这叫“阔”,老话讲“长不斗阔”,此乃上品中上品。再瞧这颜色,按《虫谱》记载,虫分“赤、黄、褐、青、白”五色,前四种以黑色为底,挂褐或挂青,越往后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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