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没有鱼,却有不少蛤蟆秧子,说俗里叫蛤蟆秧子,无非是蝌蚪,长大变成蛤蟆,经过有人拿铁丝纱布做个小抄网,蹲到坑边捞蛤蟆秧子玩,大人孩子都有,不留神滑下去,爬不上来便陷在淤泥臭水里头淹死,灰坑每年至少要死两三个人。
郭师傅在后头跟着那只老鼠,走到灰坑边上,再找老鼠找不着,可能是哪有个洞,顺窟窿钻,眼看四周荒草掩人,黑漆漆没有灯火,深夜无人,野地里连蛤蟆叫声也没有,这情形让他都觉得有点发怵,远远听到谯楼之上钟打三更三点。
由打明朝凿筑天津城开始,老城里便有鼓楼钟楼,晨钟暮鼓报时方法,作为种传统延续几百年,五十年代之后才逐渐取消,那年头很少有人戴得起手表,百姓们都习惯于听钟鼓报时,当时平房也多,平地开阔,鼓楼上打更,声音能传出很远,刚解放那些年,人们说到晚间几点几点,仍习惯说几更,夜分五更,每更个时辰,个时辰相当于两个钟头,晚上九点为定更,三更是零点前后,二更到五更只敲钟不击鼓,钟声清远,不至于影响老百姓睡觉,天亮后是先击鼓再敲钟,郭师傅听城里鼓打三更,自己跟自己说:“深更半夜跟着只老鼠跑到荒郊野地里,这不是吃饱撑吗?”想想可笑,转身要走,手电筒照到灰坑水面上,隐约看到个白乎乎东西。
那地方是大灰坑个死角,平时捞蛤蟆秧子人都不会上这来,换旁人即使看见,也不会多心,可郭师傅那双眼是干什吃,打眼就看出水里那东西是个死尸,脸朝下后背朝上浮在水面上,灰坑里尽是恶臭淤泥水草,坑中积水也不流动,这个人死后直在那没动过地方,在水面蒿草中半掩半现,浸得肿胀发胖,正是天热季节,死人身上已经长出白蛆。
郭师傅拿看到灰坑里有个死尸,天热爬满蛆,夜里没法打捞,只好先回去,让丁卯到公安局去找人,等到天亮,拴个绳套,把尸体拖拽上来,死尸身上有衣服鞋袜,周围看捞尸住户指认,死尸是住在离灰坑不远小王庄个年轻人,前几天出门再没回家,找遍也没找到,没想到滑进灰坑里淹死,这地方这偏僻,怎让郭师傅找到?
公安局老梁也奇怪,问郭师傅怎发现死人?郭师傅说是赶巧,昨天夜里们家闹耗子,追着那只大耗子到这,才瞧见灰坑里有长满蛆死人。
五
住在周围老人们就说:这可不是巧,你知死这位是谁?这年轻人祖上,是地方上有名孙善人,开个孙记杂铺,杂铺就是杂货铺,老天津卫人说话吃字,说出来说成孙记杂铺,把货字省,孙记杂铺老掌柜,辈子专好积德行善,扫地不伤蝼蚁命,在身上逮个虱子都不忍心捏死,年年到蟠桃宫八臂斗姥庙里烧香,当时蟠桃宫后殿老鼠多,年年庙会来偷灯油啃蜡烛,庙里看香火工道不饶,打算收拾这些鼠辈,孙记杂铺老掌柜得知此事,劝火工道给那些老鼠留条生路,咬坏多少蜡烛偷吃多少灯油,这笔账都由孙记杂铺老掌柜加倍还给火工道,这不是孙家杂铺后人死在灰坑里,有只当年受过恩大老鼠,把河神郭师傅引到这,要不然谁能在如此偏僻地方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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