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上来,圆盘似悬挂在山顶,连绵银色沙丘像雪山,又像凝固波浪。流沙从山顶汹汹冲下,卷着蒙蒙白烟,在河边堆积成沙滩。”
“坐在沙滩上,浑身湿淋淋,冻得发抖,看着飞鱼从粼粼河水里破浪冲起,听着寒风在对岸树林里呼啸,落叶纷飞,突然觉得从未有过自由。”
她叹口气,淡淡地道:“天下之大,似乎哪里都可以去,但却哪里都不想去。于是就在那流沙山住下来,渴就喝河里水,饿就吃肥硕飞鱼,困就睡在漫天飞舞流沙里。”
“那年,不过十岁,可是却觉得自己已经很老。有时候照见河里倒影,突然会记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听着她那甜美、倦怠而又苍凉声音,拓拔野心中隐隐刺痛,又想起童年孤身人,漂泊流浪日子。
树下。那株梅花是娘生那年冬天,她亲手栽种,满树繁花,灼灼艳红,在黄昏里开得绚烂。”
“闻着那淡淡梅香,就像是闻着她衣襟味道。那刻,眼泪流过脸颊,滚烫得像是地丘里烈火。浑身战抖着,却哭不声,取出玉兕角,呜呜地吹起来。心里想,娘,这是给你吹最后个曲子。”
“听见号角,大堂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身上,又是惊愕又是讶异。公孙长安那老贼脸色涨红,‘啪’地声,将杯子摔得粉碎,指着喝道:‘你这个小贱人,杀三娘,还敢回来搅乱!’”
“那时,突然点也不害怕,只觉得怒火在胸腔里燃烧,这些年仇恨全都涌上心头,放声大笑,用玉兕角吹奏着娘生平最爱听‘春水谣’。几百种蛊虫随风飞散,迷迷蒙蒙,像花粉似落到那些人身上,随着号角,钻入他们体内……”
“看着他们嘶声惨叫,挠得满脸鲜血,跌跌撞撞地摔地,心里从未有过畅快。这些狗贼,朝着磕头求饶时候,全都忘记当年是怎对待们母女啦。刀杀他们忒也便宜,只有让他们被万虫噬咬,生不如死,才能泄心头之恨!”
忽然觉得和这妖女之间,竟有着如此多相似与共鸣。时热血如沸,也不知是蛊虫作祟,还是情难自禁,竟鬼使神差
她边柔声述说,左手情不自禁地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拓拔野手掌,鲜血洇流,刺疼锥心。
拓拔野听得入神,五味交杂,时竟忘疼痛,那炽烈情欲也感觉不到。
流沙仙子道:“惟有公孙老贼真气浑厚,又会些法术,中蛊之后仍能苦苦强撑。他踉跄奔出,咬牙切齿地骂着,接连打来几记气刀。绕着梅树飘忽躲闪,像猫逮耗子似戏耍着他,直到他周身血肉激破,爬满蛊虫,再也不能动弹,才停下来。”
“太阳落山,寒风呼啸,到处是刺鼻腥臭,形只影单地站在暮色里,突然觉得说不出寂寞。从那刻起,在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亲人;就连仇人,也少得可怜。”
“确认所有人都已死绝,飞快地穿过后堂,钻入个极为隐秘地道。地道朝南蜿蜒六里,直通流沙河。出地道,顺流南漂,过两个多时辰,来到荒无人烟流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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