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宫女躬身行礼,提灯徐徐退出,铜门重又关上。
纤纤走到红漆木桌前,轻轻地拈起片桑叶,又徐徐放下,似是端望着水晶琉璃碗中蚕虫,怔怔地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
拓拔野重又凝神聚气,周身如冰雪僵凝,就连眉睫上也罩层淡淡白霜。双眼却忍不住凝望着纤纤,暗想:“这三年之间,姬远玄也不知费多少心思讨她欢喜,才使得她回心转意,答应嫁给他?”心中莫名地酸。
忽听纤纤幽幽叹口气,低声道:“春蚕思不绝,作茧以自缚,为何你千辛万苦破茧而出,却又注定要化作扑火飞蛾?难道你和样,这生世,总都忘不他吗?”睫毛颤,泪水突然滴落在桑叶上。
拓拔野呼吸陡窒,她说“他”是指自己?莫非自己“死”三年,她始终还是无法淡忘?凝望着她春葱玉指所捏着、心形青翠桑叶,心中又是阵突突大跳,无缘无由地想起姑射仙子所写那首词来。
香气馥郁,闻之飘飘欲醉,当是女子闺房。
拓拔野心中绞痛难忍,无暇另寻他处,见床后珠帘摇曳,露出角玉石高橱,心念动,抱着淳于昱藏身橱内,盘膝坐定,开始调息聚气,逼迫蛊蚕。
他心、肝、胆之内共藏九只梦蚕,牢牢吸附,若要强行震出,必定重创脏腑,稍有不慎,更是性命难保。
换作他人,多半束手无策,冒险试,但拓拔野在苍梧三年苦修,已将宇宙极光流与三天子心法两大绝学融合为,创立出前所未有御气心诀,不仅可以恣意改变经络,更可以让体内“小宇宙”戚戚感应外部天象,随其变化。
他凝神聚念,如日月高悬,真气仿佛潮汐渐渐涌起。不过片刻,体内仿佛个小小宇宙,五气循环,气象万千。血液越来越冷,如冰河封凝,骨骼、肌肉也像是雪山冻固,那磅礴真气时而如寒风怒卷,时而如霜雪寒露,遍又遍地冲击着脏腑。
“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谁去?万丈冰崖,雪莲花落,片片如星雨。听谁?露咽箫管,十指苔生,寥落吹新曲。人影肥瘦,玉蟾圆缺,昆仑千秋雪。斜斟北斗,细饮
梦蚕乃南荒蛊虫,喜热畏冷,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过半柱香工夫,肝、胆内五只蚕虫便已抵受不住,颤抖着簌簌爬出,瞬间被其真气震碎为齑粉。惟有心内四只梦蚕依旧在苦苦挣扎。
当是时,“嘎”声,房门突然打开。灯光摇曳,只听个清脆悦耳女子声音淡淡道:“你们退下吧。要入寝。”
拓拔野陡然大震。那声音何等熟悉!隔着橱门缝隙望去,只见个白衣少女翩然立在月光之中。素颜如雪,秋波流盼,美得让人窒息。赫然正是纤纤!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闯入她香闺。
三年未见,她似乎长高不少,身材越发玲珑曼妙。俏丽脸容也已没往日稚气,青丝罗髻,长裙曳地,在月色中显得格外端庄高贵,仿佛这玉山雪峰,令人不敢逼视。
拓拔野心中嘭嘭大跳,悲喜交加,那刁蛮任性小丫头终于长大,想起从前东海之上,她笑语嫣然,纠缠着自己娇憨情状,更是恍如隔世。方分神,心底梦蚕交相噬咬,登时又是阵刀绞似剧痛,冷汗瞬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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