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载,世事全非,那些平淡而隽永、忧伤而快乐日子,已然转瞬而逝,断不会再有!就连那时意气风发自己,也悠遥得仿佛来自另个世界。
螺声突然哽塞,纤纤泪珠颗接颗地掉落在地。双手颤抖,将海螺紧紧抵在唇边,半晌才低低地叫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
拓拔野胸口如锤,呼吸不得。那声音痛楚、甜蜜、哀伤而又酸苦,饱含着无穷无尽刻骨相思。虽然早知她对自己绵绵情意,但别三载,相距咫尺,听着她这般呼喊自己名字,心中震动,仍是难以言语描述。
纤纤泪光滢滢,凝视着海螺,柔声道:“拓拔大哥,等你三年,你到底是活着,还是真已经死?如果活着,为什没有丝毫消息?如果死,为什连半个梦也不肯托于?是你真点也不曾想起?你若有想,比不比得上想你千分之?”
拓拔野脸颊滚烫,又是难过又是愧疚。这三年中,他每日都要想起龙女许多次,也常常想起姑射仙子,但惦念起纤纤时刻实是要少得多。只有想到姬远玄即将迎娶她时,才感到尖椎似愤怒与担忧,恨不得插翅飞回昆仑去。
银河,共醉日月。奈何,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
这首词原是姑射仙子吐露情愫之语,此刻想来,竟像是在描述纤纤这些年来心境。想到她为自己所误,赌气和姬远玄定亲,独守昆仑,却又对生死杳渺他牵挂不忘……心中更是五味交杂,愧疚难已。
心如桑叶,被春蚕不分昼夜地咬噬,吐丝成茧,至死方休……这情景多像体内“梦蚕”呵。
忽然又想起身边那奄奄息火仇仙子来,为何明知郎心如铁,却偏偏如飞蛾扑火,甘之如饴?情之物,其痛苦磨折,竟远胜切蛊毒!
正自胡思乱想,纤纤已转过身,秋波瞬也不瞬朝他望来,脸上珠泪悬挂,悲喜交织,柔声道:“拓拔大哥!”
纤纤道:“今日九姑又来问,为什突然改变心意,答应嫁给他,是真忘记你,还是害怕娘生气?说早将你忘记,从今往后,要心意地待他好。你听可别生气,知道她最是解,所以
拓拔野又惊又奇,难道她竟已发现自己?阵大风吹入窗子,垂幔鼓舞,大橱外突然响起断续如呜咽曲调。凝神扫探,发觉在橱门上方挂着个橘红色半透明海螺,随风轻摇。
心下登即恍然。这海螺是当年自己在古浪屿海底摸得,送与纤纤。螺内有七窍,可用细线穿连,从前纤纤总将它挂在颈上,刻也舍不得脱下。她孤身前往昆仑时,随身携带也只有这七窍海螺。
在她心底,这海螺想必不仅代表着他,更代表着那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充满欢笑与泪水少年岁月,所以才这般难以割舍,连居住宫殿,也起名为“螺宫”罢。
幽香扑鼻,熏人欲醉。纤纤翩然走到橱前,取下那七窍海螺,坐在床沿,呜呜吹奏起来,虽然依旧断续不成曲,却是如此熟悉。
霎时间,他仿佛又看见碧海连天,晚霞如火,自己与蚩尤并肩坐在金色沙滩上,悠扬地吹着七窍海螺,而她挽着他手臂,呵气如兰,笑靥如花……心底剧痛如割,泪水竟莫名地涌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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