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家之后,过三四个月,三井死。是从三井好友捎来明信片,得知他死讯。后来听三井好友说,三井似乎不想把病治好。三井家人口单薄,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便病情已经很差,他也会趁母亲不注意时,从病床溜出去,在巷子里散步,吃红豆汤圆,常常很晚才回家。母亲虽然忧心忡忡,但内心角也总觉得,三井能这样神采奕奕、满不在乎地出门,情况应该还好吧。到死前两三天,三井都还这样轻松出去散步。三井临终之美,真是无与伦比。不太想用“美”这种不负责任又带点敷衍搪塞花言巧语,但无可奈何,那真就是“美”。那时三井躺在床上,静静地和在枕边做针线活儿母亲闲话家常,忽然不说话。就只是这样。在清朗晴天,完全无风和煦春日,樱花也会禁不起自己重量,宛如溢出般地飘落,呈现出小规模花吹雪(1)。桌上插在杯子里大朵玫瑰,深夜也会如碎裂般地散落。这不是风造成,是自己散落。与天地叹息起散落。碰到飞天之神白绢衣摆而散落。认为人类至高荣冠,是美丽临终。小说写得好不好,根本不是问题。
还有个人,也是年少友人,三田循司。
记得三田第次来家,好像是九四〇年晚秋。那晚,他和户石两人,好像是第次来三鹰陋屋。虽然问问户石会更清楚,但户石也去当军人,前阵子他捎封信给:
在野外营地得知三田消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尤其在开满桔梗花与黄花龙芽草原野上备觉落寞。因为那个死法太有三田风格。
从他信中所言状况看来,现在也无法立即问他。
今年,和两位朋友。三井死于早春;接下来是五月,三田死于北方孤岛。三井与三田都才二十六七岁。
三井很爱写小说,每当写完篇便兴高采烈跑来家,进来时总把玄关门拉得咔咔作响。但也仅限于带作品来时,才会把门拉得咔咔作响。没带作品时,总是静静地拉开玄关门进来。所以每当三井把家门拉得咔咔作响时,便知道他又完成篇小说。三井小说有种清澈之美,但整体显得松散,并不是很好,像是少骨架小说。尽管如此,三井也愈来愈进步,但总是嫌东嫌西,至死都没夸奖过他。他肺不太好,但不太跟说他病情。
“你有没有闻到什味道?”有天,他忽然问,“身体很臭吧?”
那天,三井进房间时,就闻到臭味。
“没有,点都不臭。”
他们第次来家时,两人都是东京帝大日文系学生。三田出身于岩手县花卷町,户石则是仙台,两人都毕业于第二高等学校。因为是四年前
“真吗?你没闻到吗?”
不敢说,你真很臭。
“因为两三天前,开始吃大蒜。要是太臭,就回去。”
“不,点也不臭。”那时明白,他身子已相当虚弱。
于是拜托三井好友,请他对三井说,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反正现在又不能马上写出好作品,先把身体养好,到时候要写小说还是什,都能随心所欲做你喜欢事。三井好友,也把话如实告诉三井,从那之后,三井便不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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