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但他说要找你。你下去跟他谈谈吧。”
玛丽雅姆抖抖干净床单,把它铺在床上。她看着女孩,看着她金黄色卷发,瘦长脖子,绿色眼珠,高高颧骨和丰润嘴唇。玛丽雅姆记得在这个女孩年幼时候,她曾在街道上见过她,摇摇晃晃地跟着她母亲向烤炉走去,有时则骑在她哥哥——年纪比较小、耳朵上有撮毛发那个——肩膀上。有时和木匠家男孩起投掷石头。
女孩也望着玛丽雅姆,仿佛在等待她说几句有见识话,说些鼓励她话。但玛丽雅姆能说出什有见识话呢?能给她什鼓励呢?玛丽雅姆还记得娜娜下葬那天,她觉得法苏拉赫毛拉念给她听《古兰经》经文点安慰作用也没有。他掌管人间,他主宰万物,他创造死与生,得到他考验是你光荣。她内疚时候,他说话也没有给她安慰,你这想是不好,亲爱玛丽雅姆。你听到说话吗,孩子?是不好。这想会毁你自己。这不是你错。不是你错。
她要说些什,才能减轻这个女孩负担呢?
玛丽雅姆终究句话也没说。因为女孩脸扭曲着,仰面躺倒,然后说她想呕吐。
“等等!忍住。去拿个盆子来。别吐在地板上。刚刚拖过??啊。啊。天哪。”
看得出来他其实童稚未泯。
然后,某个早晨,火箭击中那座房子。后来有人说火箭是统党哈扎拉人发射出来。好阵子邻居总是不断地发现这三个男孩尸体碎片。
“他们死有余辜。”拉希德说。
玛丽雅姆觉得女孩极其幸运,因为那枚火箭将她家炸成堆冒着烟雾废墟,她却逃过死劫,只受点轻伤。就这样,女孩慢慢地康复起来。她吃下去东西更多,也开始给自己梳头发。她自己洗澡。她开始到楼下和玛丽雅姆、拉希德起吃饭。
但某些往事会冒出来,毫无征兆地,随之而来是石头般沉默或者中邪般粗,bao。消沉和崩溃。迷茫眼神。噩梦和突然袭来悲哀。
女孩父母被炸死个月之后某天,有个男人来敲门。玛丽雅姆把门打开。他说明他来意。
“有个男人来找你。”玛丽雅姆说。
女孩头从枕头上抬起来。
“他说他名字叫阿卜杜拉·沙里夫。”
“不认识什叫阿卜杜拉·沙里夫人。”
呕吐。
有时候是后悔。
有天她说:“甚至都不应该在这里。”
玛丽雅姆正在换床单。女孩坐在地板上,两只受伤膝盖抵着胸膛,抬头望着她。
“当时父亲想把那些箱子搬出去。那些书。他说它们对来说太重。但不肯让他搬。太迫不及待。火箭弹爆炸时候,在房子里那个人本来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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