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和朵纳尔德逊太太满腹虔诚地低下头来。点儿也不怀疑,这母女两人所以表现得这虔诚是因为她们都认为罗伯特刚才是从《圣经》上引证句话①。说实在,就连罗伯特本人是否绝对无此错觉,也不敢肯定。不知为什,突然想到爱塔给思特里克兰德生那个孩子。听别人说,这是个活泼、开朗、快快活活小伙子。在想象中,仿佛看见艘双桅大帆船,这个年轻人正在船上干活儿,他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着块粗蓝布;天黑,船儿被清风吹动着,轻快地在海面上滑行,水手们都聚集在上层甲板上,船长和个管货人员坐在帆布椅上自由自在地抽着烟斗。思特里克兰德孩子同另个小伙子跳起舞来,在暗哑手风琴声中,他们疯狂地跳着。头顶上是片碧空,群星熠熠,太平洋烟波淼茫,浩瀚无垠。
①罗伯特所说“上帝磨盘”语,许多外国诗人学者都曾讲过。美国诗人朗费罗也写过类似诗句,并非出自《圣经》。
《圣经》上另句话也到唇边,但是却控制着自己,没有说出来,因为知道牧师不喜欢俗人侵犯他们领域,他们认为这是有渎神明。亨
“他们都在家,”她说,“想你给他们谈谈他们父亲事,他们定很愿意听。你还记得罗伯特吧?很高兴能够告诉你,他名字已经提上去,就快要领陆军十字勋章。”
她走到门口去招呼他们。走进来个穿卡其服高大男人,脖子上系着牧师戴硬领。这人生得身材魁梧,有种壮健美,双眼睛仍然和他童年时期样真挚爽朗。跟在他后面是他妹妹;她这时定同初次见到她母亲时年龄相仿。她长得非常象她母亲,也给人这样印象:小时候长得定要比实际上更漂亮。
“想你定点儿也不记得他俩,”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说,骄傲地笑笑。“女儿现在是朵纳尔德逊太太,她丈夫是炮兵团少校。”
“他是个真正从士兵出身军人,”朵纳尔德逊太太高高兴兴地说,“所以现在刚刚是个少校。”
想起很久以前预言:她将来定会嫁个军人。看来这件事早已注定。她风度完全是个军人妻子。她对人和蔼亲切,但另方面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内心信念,她同般人是有所不同。罗伯特情绪非常高。
“真是太巧,你这次来正赶上在伦敦,”他说,“只有三天假。”
“他心想赶快回去,”他母亲说。
“啊,这承认,在前线过得可太有趣儿。交不少朋友。那里生活真是顶呱呱。当然,战争是可怕,那些事儿大家都非常清楚。但是战争确实能表现出个人优秀本质,这点谁也不能否认。”
这以后把听到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在塔希提情形给他们讲遍。认为没有必要提到爱塔和她生孩子,但是其余事都如实说。在谈完他惨死情况以后就没有再往下说。有两分钟大家都没有说话。后来罗伯特·思特里克兰德划根火柴,点着支纸烟。
“上帝磨盘转动很慢,但是却磨得很细,”罗伯特说,颇有些道貌岸然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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