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4）

这使他想起威尔金森小姐。但想到她，心里却并不感到满意。分手前他们曾经约定：她在知道他确切地址前，先把信投寄到查林十字架[5]邮局。菲利普到那儿取信时，下子就拿到她三封来信。她用是紫墨水、蓝信纸，而且是用法语写。菲利普不明白她为什不能像个有见识女人那样用英语写呢？她那感情热烈话语点也不能激起他兴趣，因为信措辞使他想起法国小说。她责怪菲利普不给她写信，他回信推托说自己工作很忙。起初他还不大知道信上该用什抬头，他实在不想用最亲爱或者心肝宝贝之类称呼，也不愿意称她埃米莉，所以最后就用亲爱这样抬头。这个称呼孤零零地待在那儿，看上去不但古怪，而且也有点儿傻气，然而他还是这用。这是他生平所写第封情书，他自己也感到写得平淡乏味。他觉得，应该向她倾吐各种热情洋溢言辞，说他如何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如何渴望吻她美丽双手，如何

漫长夜晚。有时候他孤独得连书也看不进去，于是就小时又小时地坐在那儿望着炉火出神，陷于极大苦恼之中。

[1]汉普斯特德，伦敦西北郊住宅区。

[2]纤道，旧时河流沿岸马拉拖船所走路。

[3]A.B.C.咖啡馆，指由伦敦泡腾面包公司（AeratedBreadCompany）经营家咖啡馆。

这时候他已在伦敦住三个月，除在汉普斯特德度过那个星期天外，他至多也只是跟事务所同事们交谈过几句。有天晚上，沃森请他去饭店吃饭，随后又块儿上歌舞杂耍剧场，但他感到有些畏缩，浑身都不自在。沃森嘴里喋喋不休，说都是些他不感兴趣事。尽管他把沃森看作毫无文化修养市侩，但又禁不住佩服他。他感到气恼，因为沃森显然并不把他文化修养放在眼里，可是根据别人评价再对自己重新加以估量，他也开始鄙视起自己那肚子素来自认为并非无足轻重学问来。他生平头次感到贫穷耻辱。他大伯每月寄给他十四英镑，他必须靠这笔钱添置许多衣服。那套晚礼服就花他五个畿尼。他不敢告诉沃森这套晚礼服是在河滨街买。沃森说整个伦敦只有家真正像样裁缝店。

“想你不跳舞吧？”有天，沃森朝菲利普那只畸形脚看眼，说。

“不跳。”菲利普说。

“真可惜。有人要带几个会跳舞人去参加舞会。要不然，倒可以介绍你认识几个讨人喜欢姑娘。”

有两次，菲利普实在不愿意回巴恩斯，就留在城里，夜晚时间已经很迟，他仍在西区[4]游荡。忽然他发现有所宅子，里面正在举行社交聚会。他混在小群衣衫褴褛人里面，站在仆役背后，看着宾客们陆续到来，倾听着从窗口飘送出来音乐。有时对男女，不顾天气寒冷，仍到阳台上站会儿，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菲利普想象他们俩定是热恋中情侣，他赶紧转过身子，怀着沉重心情，沿着街道瘸拐地朝前走去。他永远也无法处于阳台上那个男子境地。他觉得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真心不对他残疾感到厌恶。

[4]西区是伦敦高等住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