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顿谈论过
画吗？”她突然问道。
“没有，印象里他没说什
。”菲利普说。
“你知道，他根本不行。他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其实不然。先就说
点吧，他实在太懒惰
。天才应该具有无限吃苦耐劳能力。最要紧，就是要坚持不懈地干下去。个人只要铁心去做件事，那就非做不可。”
她说话时，带着相当明显激昂慷慨情绪。她头戴黑色水手草帽，上身穿件不大干净白衬衫，下身束条棕色裙子。她没戴手套，而那双手也该好好洗洗。她那样缺乏风韵，菲利普真后悔不该跟她攀谈。他弄不清楚普里斯小姐究竟是希望他留下呢，还是希望他走开。
“愿意尽力为你效劳。”普里斯小姐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知道这可费劲。”
菲利普沿着蒙帕纳斯大街闲逛。眼前巴黎，跟他春天来给圣乔治旅馆结算账务时看到景象完全不同——他想到那段生活经历就不寒而栗——倒和自己心目中外省城镇风貌相去无几。周围充满安闲自在气氛；充足阳光，开阔视野，使人心神完全沉浸到遐想之中。修剪得整整齐齐树木、富有生气洁白房屋、宽阔街道，全都令人心神舒畅。他觉得自己完全像在家里样毫无拘束。他在街上悠然漫步，边打量着过往行人。在他看来，就连那些最平凡巴黎人，比如那些束着宽宽红色腰带、穿着肥大裤子工人，那些身材矮小、穿着褪色却很漂亮制服士兵，似乎都有其风雅之处。不久，他来到天文台大街，看到眼前那种气象宏伟而又典雅优美景色，不禁喜悦地叹口气。他又来到卢森堡公园：儿童在那儿玩耍嬉戏，头发上束着长丝带保姆，成双结队地缓缓溜达；公务繁忙男子，夹着皮包匆匆走过；小伙子们穿着各种奇装异服。景色匀称而雅致。自然景色虽然经过人工安排布置，却显得极为精巧。由此看来，自然风光要是不经人工安排布置，就不免会失之粗犷。菲利普被眼前景象迷住。以前他在书中念到过许多有关这个地点描写，如今身临其境，真是兴奋不已。对他来说，这儿是历史悠久文艺胜地，他感到既敬畏又欣喜，那种感受就跟个老学究初次见到明媚斯巴达平原时样。
菲利普正在四下闲逛时候，偶然看见普里斯小姐独自坐在条长凳上。他犹豫起来，这会儿他实在不想见到任何人，而且普里斯小姐那粗鲁作风与自己周围欢乐气氛也很不相称。但他早就发现她是个相当敏感、动辄觉得受到冒犯女子。既然她已看到自己，那他认为出于礼貌，也该跟她说上几句话。
“你上这儿来干什？”她在菲利普走过来时候，这样问。
“玩玩。你呢？”
“哦，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都要上这儿来。觉得整天埋头工作没有什好处。”
“非常感谢你。”菲利普说。过会儿他又说，“咱们找个地方用茶点好吗？”
她迅速瞅
“可以在这儿坐会儿吗？”他说。
“随你便。”
“你这话听上去可不大亲切友好。”他笑着说。
“这个人不大会甜言蜜语。”
菲利普感到有点儿困窘，默默地点起支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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