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模特儿,”那个西班牙人回答说,“下个星期,有别事儿要干。”
“现在跟块儿去吃午饭,咱们可以商量下。”菲利普说。看到对方迟疑不决,他又笑着说,“陪吃顿饭并不会对你有什害处。”
那个模特儿耸耸肩膀,同意,他们便起到家小饭店[4]去用餐。那个模特儿讲口拙劣法语,相当流利,但很难听懂。菲利普设法与他处得融洽。那西班牙人原来是个作家,到巴黎来撰写小说,在此期间,为维持生活,采取个身无分文穷光蛋可能采取各种应急办法:他教书,翻译所有能揽到手东西,主
说教呀,伦理道德呀,诸如此类玩意儿,压根儿没用,只有激情和情感才至关重要。最伟大肖像画家,不仅描绘人物外貌,而且也刻画出人物心灵意向。伦勃朗和埃尔·格列柯就是这样。只有二流画家,才光描绘人物外貌。幽谷中百合花,即便没有香味,也很娇艳可爱;可是如果还能散发出阵阵芳香,就更加美丽动人。那幅画,”——他指着劳森画人像——“嗯,构图不错,立体感也很强,就是缺乏新意。线条勾勒和实体表现,都应该让你看出这是个讨厌风骚娘儿们。外形准确固然很好,但埃尔·格列柯画中人物却是身高八英尺,因为他想表达意趣只能采用这样方式。”
“去他妈埃尔·格列柯,”劳森说,“们连这个人画都没机会见到,却在这儿个劲儿地谈论他,有什用呢?”
克拉顿耸耸肩膀,默默地抽起支烟,走开。菲利普和劳森面面相觑。
“他讲得倒也有些道理。”菲利普说。
劳森气鼓鼓地凝视着自己画。
“除把你看到东西准确无误地描绘下来,究竟怎样才能表达人物心灵意向呢?”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菲利普结交个新朋友。星期早晨,模特儿都聚集在学校里,好选出那个星期工作模特儿。有次,选中个青年男子,他显然不是职业模特儿。菲利普被他神态吸引住:他跨上站台,两腿稳稳地站着,双拳紧攥,头部傲然前倾,这个姿态鲜明地显示出他那完美体形;他身上没有什脂肪,鼓突起来肌肉犹如铁铸般。头发剪得很短,头部形状很美,下巴上留着短短胡须;双眼睛又大又黑,两道眉毛又粗又浓。他连几个小时都保持着这种姿势,没有显示出点倦意。他神态既显得有些羞惭,又露出股刚毅之气。他那感情热烈、活力充沛样子,激起菲利普浪漫遐想。等到工作完毕,他穿上衣服,菲利普反而觉得他像个裹着破衣烂衫国王。他沉默寡言。过两天,奥特太太告诉菲利普,这个模特儿是西班牙人,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行。
“大概他在挨饿。”菲利普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穿衣服?既整洁又体面,是吗?”
赶巧在阿米特拉诺画室学画个美国人波特,这时要去意大利待几个月,愿意把自己画室借给菲利普使用。菲利普很高兴。他对劳森那种盛气凌人指教渐渐有点不耐烦,正想独自去住。周末,他跑到那个模特儿跟前,借口说自己画还没画完,问他是否肯去自己那儿当天模特儿。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