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似乎还很不错。”菲利普说。
“在用药延续他生命,但这维持不多久。前两天情况可危急,有好几次,都以为他不行。”
医生沉默两分钟,但走到大门口时,他突然对菲利普说:
“福斯特太太对你说些什没有?”
“你这话是什意思?”
以为自己要完蛋,”他声音显得相当疲惫地说,“他们都对不抱点希望。福斯特太太,你不也是这样吗?”
“你体格实在强健,这是不可否认。”
“年纪虽老,犹有余力嘛[1]!”
[1]英语谚语。
福斯特太太说牧师不能讲话,不然会累垮。她把他当作个孩子看待,既慈爱又专断。老头儿看到自己使得他们切期待归于破灭,就像小孩子那样心满意足。他突然意识到是有人特意把菲利普叫回来,但想到让菲利普白跑趟,他觉得很好笑。只要心脏病不再发作,在两个星期之内,他就可以完全康复。以前,他心脏病发作好几次,总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但还是活下来。他们都在谈论他体格,然而他们中间没有个人知道他体格究竟有多强健。
“他们这些人十分迷信。福斯特太太认为他有桩心事,而这桩心事不,他就不会合眼,可是,他又鼓不起勇气说出来。”
菲利普没有回答,于是医生继续说道:
“当然啰,这都是胡说。他这生清白无瑕,尽到自己职责,直是们教区好牧师。可以肯定,们大家都会怀念他。他不可能有什要引以自责事。下任牧师是否能有他半这样合乎们心意,对这点十分怀疑。”
接连好几天,凯里先生病情都没有什变化。他失去原来极好胃口,几乎吃不下什东西。现在,威格拉姆大夫毫不犹豫地用药物减轻神经炎所引起疼痛。神经炎痛,加上他瘫痪四肢不住地颤动,渐渐耗尽他体力。但他头脑仍然清醒。菲利普和福斯特太太两个人轮流看护他。几个月来,福斯特太太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实在累得够戗,因此菲利普坚持要夜间守护病人,好让她在夜里可以休息下。他生怕自己睡熟,就坐在扶手椅上,在遮掩烛光下阅读《千零夜》,借此度过漫漫长夜。这部书他还是小时候读过,这时候,书中故事又把他带回童年时代。有时他静坐着,倾听着夜寂静。随着鸦片剂麻醉作用逐渐消退,凯里先生便烦躁不安起来,使得菲利普老是忙个不停。
最后,天清晨,当小鸟正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啁啾时,他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便赶紧跑到病床跟前。凯里先生仰卧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并没有把目光转向菲利普。菲利普看到他额头上汗津津,就拿起条毛巾,
“你就待两天吗?”他问菲利普,装作以为菲利普是前来度假。
“正是这想。”菲利普愉快地回答说。
“呼吸下海边空气对你身体有好处。”
不久,威格拉姆大夫来,看过牧师以后,便同菲利普交谈起来。他采取恰如其分态度。
“恐怕这次他不行,菲利普,”他说,“这对们大家都是个重大损失。认识他已有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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