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女管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报告说西蒙斯先生到。他手里提着个装着白法衣和头巾提包。福斯特太太把圣餐盘也拿来。西蒙斯先生默默地同菲利普握握手,然后怀着他那种职业所特有严肃神情走到病人身边。菲利普和女管家走出房间。
菲利普在花园里四处转悠。清晨,切都那沁人心脾,沾满露水。鸟儿在欢乐地引吭高歌;天空碧蓝,充满咸味空气既清新又凉爽;玫瑰花正在盛开。苍翠树木,绿油油草地,都流光溢彩。菲利普边踱步边想着此刻正在卧室里进行圣餐礼。他心中不禁产生种奇特情感。不会儿,福斯特太太走出来找他,说他大伯想要见他。副牧师正把自己东西收到那个黑提包里。病人微微侧过头来,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大伯这变化,这异乎寻常变化叫菲利普感到大吃惊。大伯眼睛里再也没有那种惊恐神色,脸上那种痛苦神情也消失,他看上去愉快而安详。
“现在已准备好,”他说,说话语气也完全变,“在上帝认为该召唤前去时候,
“现在就去吗?”菲利普问道。
“快去,不然就来不及。”
菲利普出去唤醒福斯特太太,但已经晚步,福斯特太太已经起来。菲利普叫她派花匠去送信,接着又转身回到他大伯卧室。
“有没有派人去请西蒙斯先生?”
“已经派人去。”
替他把汗水擦掉。
“是你吗,菲利普?”老头儿问道。
菲利普吃惊,因为他说话声音突然变,显得既低微又嘶哑。只有在个人吓得毛骨悚然时,说话才会这个样子。
“是。你要些什吗?”
停顿片刻。那双视而不见眼睛仍然直盯着天花板望着,随后脸上抽搐下。
屋里片寂静。菲利普坐在床边上,时而替大伯擦去额头上汗水。
“让握住你手,菲利普。”老头儿终于开口说道。
菲利普把手朝他伸过去,他像抓住自己生命似抓住这只手,犹如在绝境中寻求精神上安慰。也许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个人,但是如今却本能地向人求助。他手冰冷潮湿,无力而又绝望地抓住菲利普手不放。这个老头儿正在同令人畏惧死亡搏斗。菲利普认为每个人都得经过这关。哦,这种情景多森然可怖,上帝让自己创造生物遭受如此残忍折磨,但人们竟然还对上帝深信不疑!菲利普从来不把大伯放在心上,两年来,他没有天不巴望着大伯快点死去;但是,如今他无法克服自己心中怜悯之情。要做到不同于野兽,该付出多大代价啊!
他们俩仍然沉默不语,只有次凯里先生用微弱声音问道:
“他还没有来吗?”
“想快要死。”他说。
“哦,瞎说什!”菲利普大声说,“你再过几年也不会死。”
两行泪珠从老头儿眼睛里挤出来,使菲利普深受感动。大伯在对待生活中各项事务时从来不曾流露出任何特殊情感。如今菲利普见到这副情景,心里有些害怕,因为这两行泪水意味着种难以言说恐惧。
“去把西蒙斯先生请来,”大伯说,“要领受圣餐。”
西蒙斯先生是教区副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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