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你头发白啦。”
其实和他也只是半年没见着,他这叫,才觉得自己是老许多。回到家里,把家珍看又看,看得她不知出什事,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背后,才问:
“你看什呀。”
笑着告诉她:“你头发也白。”
那年凤霞十七岁,凤霞长成女人模样,要不是她又聋又哑,提亲也该找上门来。村里人都说凤霞长得好,凤霞长得
“福贵。”
那头牛已经从水里出来,正在啃吃着池塘旁青草,牛站在两棵柳树下面,牛背上柳枝失去垂直姿态,出现纷乱弯曲。在牛脊背上刷动,些树叶慢吞吞掉落下去。老人又叫声:
“福贵。”
牛屁股像是块大石头慢慢地移进水里,随后牛脑袋从柳枝里钻出来,两只圆滚滚眼睛朝们缓缓移来。老人对牛说:
“家珍他们早在干活啦,你也歇够。知道你没吃饱,谁让你在水里呆这久?”
爹和是两个败家子,没准被毙掉就是。摸摸自己脸,又摸摸自己胳膊,都好好,想想自己是该死却没死,从战场上捡条命回来,到家龙二又成替死鬼,家祖坟埋对地方,对自己说:
“这下可要好好活。”
回到家里时,家珍正在给纳鞋底,她看到脸色吓跳,以为病。当把自己想告诉她,她也吓得脸蛋白阵青阵,嘴里咝咝地说:
“真险啊。”
后来就想开,觉得也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这都是命。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后半截该会越来越好。这对家珍说,家珍用牙咬断线,看着说:
福贵牵着牛到水田里,给牛套上犁工夫,他对说:
“牛老也和人老样,饿还得先歇下,才吃得下去东西。”
重新在树荫里坐下来,将背包垫在腰后,靠着树干,用草帽扇着风。老牛肚皮耷拉下来,长长条,它耕动时肚皮犹如只大水袋样摇来晃去。注意到福贵耷拉下去裤裆,他裤裆也在晃动,很像牛肚皮。
那天直在树荫里坐到夕阳西下,没有离开是因为福贵讲述还没有结束。
回家后日子苦是苦,过得还算安稳。凤霞和有庆天天大起来,呢,天比天老。自己还没觉得,家珍也没觉得,只是觉得力气远不如从前。到有天,挑着担菜进城去卖,路过原先绸店那地方,个熟人见到就叫:
“也不想要什福分,只求每年都能给你做双新鞋。”
知道家珍话,女人是在求们从今以后再不分开。看着她老许多脸,心里阵酸疼。家珍说得对,只要家人天天在起,也就不在乎什福分。
福贵讲述到这里中断,发现们都坐在阳光下,阳光移动使树荫悄悄离开们,转到另边。福贵身体动几下才站起来,他拍拍膝盖对说:
“全身都是越来越硬,只有个地方越来越软。”
听后不由高声笑起来,朝他耷拉下去裤裆看看,那里沾几根青草。他也嘿嘿笑下,很高兴明白他意思。然后他转过身去喊那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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