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平日里想着他,”根龙说,“那个叫什英女人,也是平日里想着他。”
两个人说着嘻嘻笑起来,阿方对许三观说:
“那女人与李血头交情,是个被窝里交情,她要是去卖血,谁都得站边先等着,谁要是把她给得罪,身上血哪怕是神仙血,李血头也不会要。”
他们说着
“你们挑着西瓜走路,来和你们换换。”
根龙说:“你去换阿方。”
阿方说:“这几个西瓜挑着不累,进城卖瓜时,每次都挑二百来斤。”
许三观问他们:“你们刚才说李血头,李血头是谁?”
“李血头,”根龙说,“就是医院里管们卖血那个秃头,过会儿你就会见到他。”
“你们早晨是不是吃很多咸菜?”
阿方在下面说:“们早晨什都没吃,就喝几碗水,现在又喝几碗,到城里还得再喝几碗,直要喝到肚子又胀又疼,牙根阵阵发酸……这水喝多,人身上血也会跟着多起来,水会浸到血里去……”
“这水浸到血里,人身上血是不是就淡?”
“淡是淡,可身上血就多。”
“知道你们为什都在口袋里放着只碗。”许三观说着也走下河坡。
起来,阿方说:
“光吃饭没有用,要吃炒猪肝,要喝点黄酒。”
“许三观,”根龙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们西瓜少?告诉你,今天们不卖瓜,这瓜是送人……”
阿方接过去说:“是送给李血头。”
“谁是李血头?”许三观问。
阿方接着说:“这就像是们村里村长,村长管们人,李血头就是管们身上血村长,让谁卖血,不让谁卖血,全是他个人说算数。”
许三观听以后说:“所以你们叫他血头。”
阿方说:“有时候卖血人多,医院里要血病人又少,这时候就看谁平日里与李血头交情深,谁和他交情深,谁血就卖得出去……”
阿方解释道:“什是交情?拿李血头话来说,就是‘不要卖血时才想起来,平日里也要想着’。什叫平日里想着他?”
阿方指指自己挑着西瓜:“这就是平日里也想着他。”
“你们谁碗借给,也喝几碗水。”
根龙把自己碗递过去:“你借碗。”
许三观接过根龙碗,走到河水前弯下身体去,阿方看着他说:
“上面水脏,底下水也脏,你要喝中间水。”
他们喝完河水以后,继续走在路上,这次阿方和根龙挑着西瓜走在起,许三观走在边,听着他们担子吱呀吱呀响,许三观边走边说:
他们走到座木桥前,桥下是条河流,河流向前延伸时会宽,会又变窄。青草从河水里生长出来,沿着河坡直爬上去,爬进稻田。阿方站住脚,对根龙说:
“根龙,该喝水啦。”
根龙放下西瓜担子,喊声:
“喝水啦。”
他们两个人从口袋里拿出碗,沿着河坡走下去,许三观走到木桥上,靠着栏杆看他们把碗伸到水里,在水面上扫来扫去,把漂在水上些草什东西扫开去,然后两个人咕咚咕咚地喝起水,两个人都喝有四五碗,许三观在上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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