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血头看到许三观,就指着许三观对阿方他们说:
“这个人像是见过。”
阿方说:“他就是这城里人。”
“所以。”李血头说。
许三观说:“你常到们厂里来买蚕蛹。”
“呀,”许三观说,“肚子会不会胀破?”
“你牙根酸吗?”阿方问。
“牙根?让用舌头去舔舔……牙根倒还没有酸。”
“那就不怕,”阿方说,“只要牙根还没酸,这尿肚子就不会破掉。”
许三观把他们带到医院旁边口井前,那是在棵大树下面,井四周长满青苔,只木桶就放在井旁,系着木桶麻绳堆在边,看上去还很整齐,绳头搁在把手上,又垂进桶里去。他们把木桶扔进井里,木桶打在水上“啪”声,就像是巴掌打在人脸上。他们提上来桶井水,阿方和根龙都喝两碗水,他们把碗给许三观,许三观接过来阿方碗,喝下去碗,阿方和根龙要他再喝碗,许三观又舀起碗水来,喝两口后把水倒回木桶里,他说:
来到城里。进城,许三观就走到前面去,他是城里人,熟悉城里路,他带着他们往前走。他们说还要找个地方去喝水,许三观说:
“进城,就别再喝河水,这城里河水脏,带你们去喝井水。”
他们两个人就跟着许三观走去,许三观带着他们在巷子里拐来拐去,边走边说:
“快憋不住,们先找个地方去撒泡尿。”
根龙说:“不能撒尿,这尿撒出去,那几碗水就白喝啦,身上血也少。”
“你是丝厂?”李血头问。
“是啊。”
“他妈,”李血头说,“怪不得见过你,你也来卖血?”
阿方说:“们给你带西瓜来,这瓜是上午才在地里摘。”
李血头将坐在椅子里屁股抬起来,看看西瓜,笑呵呵地说:
“尿肚子小,不能喝。”
他们三个人来到医院供血室,那时候他们脸都憋得通红,像是怀胎十月似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阿方和根龙还挑着西瓜,走得就更慢,他们手伸开着抓住前后两个筐子绳子,他们手正在使着劲,不让放着西瓜筐子摇晃。可是医院走廊太狭窄,不时有人过来将他们筐子撞下,筐子摇晃,阿方和根龙肚子里胀鼓鼓水也跟着摇晃起来,让两个人疼得嘴巴歪歪,站在那里不敢动,等担子不再那摇晃,才重新慢慢地往前走。
医院李血头坐在供血室桌子后面,两只脚架在只拉出来抽屉上,裤裆那地方敞开着,上面纽扣都掉光,里面内裤看上去花花绿绿。许三观他们进去时,供血室里只有李血头个人,许三观看到李血头,心想这就是李血头?这李血头不就是经常到们厂里来买蚕蛹吃李秃头吗?
李血头看到阿方和根龙他们挑着西瓜进来,就把脚放到地上,笑呵呵地说:
“是你们啊,你们来。”
阿方对许三观说:“们比你多喝好几碗水,们还能憋住。”
然后他又对根龙说:“他尿肚子小。”
许三观因为肚子胀疼而皱着眉,越走越慢,他问他们:
“会不会出人命?”
“出什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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