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温温。”
没多少工夫,三盘炒猪肝和三盅黄酒端上来,许三观拿起筷子准备去夹猪肝,他看到阿方和根龙是先拿起酒盅,眯着眼睛抿口,然后两个人嘴里都吐出咝咝声音,两张脸上肌肉像是伸懒腰似舒展开来。
“这下踏实。”阿方舒口气说道。
许三观就放下筷子,也先拿起酒盅抿口,黄酒从他嗓子眼里流进去,暖融融地流进去,他嘴里不由自主地也吐出咝咝声音,他看着阿方和根龙嘿嘿地笑起来。
阿方问他:“你卖血,是不是觉得头晕?”
许三观走到李血头面前,李血头又说:
“把脑袋放下来点。”
许三观就低下头去,李血头伸手把他眼皮撑开:
“让看看你眼睛,看看你眼睛里有没有黄疸肝炎……没有,再把舌头伸出来,让看看你肠胃……肠胃也不错,行啦,你可以卖血啦……你听着,按规矩是要抽管血,先得检验你有没有病,今天是看在阿方和根龙面子上,就不抽你这管血……再说们今天算是认识,这就算是送给你见面礼……”
他们三个人卖完血之后,就步履蹒跚地走向医院厕所,三个人都歪着嘴巴。许三观跟在他们身后,三个人谁也不敢说话,都低着头看着下面路,似乎这时候稍用劲肚子就会胀破。
“个个都还很大,就给放到墙角。”
阿方和根龙往下弯弯腰,想把西瓜从筐子里拿出来,按李血头吩咐放到墙角,可他们弯几下没有把身体弯下去,两个人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李血头看着他们不笑,他问:
“你们喝有多少水?”
阿方说:“就喝三碗。”
根龙在旁补充道:“他喝三碗,喝四碗。”
许三观说:“头倒是不晕,就是觉得力气没有,手脚发
三个人在医院厕所小便池前站成排,撒尿时他们牙根阵阵剧烈地发酸,于是发出片牙齿碰撞响声,和他们尿冲在墙上时声音样响亮。
然后,他们来到那家名叫胜利饭店,饭店是在座石桥桥堍,它屋顶还没有桥高,屋顶上长满杂草,在屋檐前伸出来像是脸上眉毛。饭店看上去没有门,门和窗连成片,中间只是隔两根木条,许三观他们就是从旁边应该是窗户地方走进去,他们坐在靠窗桌子前,窗外是那条穿过城镇小河,河面上漂过去几片青菜叶子。
阿方对着跑堂喊道:“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给温温。”
根龙也喊道:“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也温温。”
许三观看着他们喊叫,觉得他们喊叫时手拍着桌子很神气,他也学他们样子,手拍着桌子喊道:
“放屁,”李血头瞪着眼睛说,“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膀胱有多大?他妈,你们膀胱撑开来比女人怀孩子子宫还大,起码喝十碗水。”
阿方和根龙嘿嘿地笑,李血头看到他们在笑,就挥两下手,对他们说:
“算啦,你们两个人还算有良心,平日里常想着,这次就让你们卖血,下次再这样可就不行。”
说着李血头去看许三观,他说: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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