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李光头和宋钢伤痕累累，拉板车
人也是满脸血迹。接下去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围上来，两个孩子不敢再哭
，拉板车也不再说话。两个孩子
边走着，边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看拉板车人，看到他汗水在脸上血迹里流，宋钢脱下自己汗衫
举过头顶递给他，对他说：
“叔叔，你擦擦汗。”
拉板车人摇摇头说：“不用。”
宋钢拿着汗衫走会儿，又回头说：“叔叔，你口渴吗？”
道：“你家死人啦！”
问话人脸色铁青，他声不吭，迅速地脱掉汗衫，露出满身肌肉，然后举起右手，竖起食指，指着拉板车人说：
“他妈，你再说遍，你敢再说遍，老子让你也躺到板车上……”
说完这人还得意地补充句：“老子要把这板车变成双人床……”
拉板车人扔下手里板车，冷笑着说：“变成双人床，也是你家双人床！”
拉板车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宋钢又说：“叔叔，
有钱，去买根冰棍给你吃。”
拉板车又摇起头，他说：“不用，吞口水就解渴。”
他们无声地往家里走去。本来李光头和宋钢已经忍住不哭，宋钢不断地回头去讨好拉板车人，他就不断地看到自己死去父亲，于是他又哭起来，他哭声也传染给李光头。两个孩子不敢放声大哭，害怕拉板车人骂他们，他们捂住自己嘴呜咽地哭，拉板车人在后面点声音都没有，快要到家时，两个孩子才听到他说话，他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他说：
“别哭，你们哭得鼻子都酸。”
最后有十多个人直跟随着他们走到家门口，这些人袖手旁观站在那里，拉板车人看看他们，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把宋凡平抬起来，这些人全都声不吭。拉板车人不再和他们说话，他让李光头和宋钢来帮助他，让两个孩子压住板车车
拉板车人说完后，走上去两步，冲着那人脸喊叫：“他妈你听着，你家人死光啦！”
那人挥起拳头揍在拉板车嘴角，拉板车人脚步踉跄身体歪歪斜斜，当他刚刚站稳，那人紧跟着就是脚，把他蹬在地上，随后扑在他身上，挥起拳头二三四五地揍在他脸上。
那时候李光头和宋钢还在哇哇地哭着往前走，他们回头看到拉板车已经被那人压在地上，已经被那人拳头揍得头晕眼花。宋钢呼地扑上去，李光头也跟着扑上去，两个孩子像两条野狗似咬住那人腿和肩膀，咬得那人嗷嗷乱叫，那人又是蹬腿又是挥拳，终于把两个孩子摔开。他刚站起来，两个孩子又扑上去，宋钢咬住他胳膊，李光头咬住他腰，他们咬破他衣服，咬破他肉。他揪他们头发，揍他们脸，他们死死抱住他不松手，他们嘴在他身上到处乱咬，把这个和宋凡平样强壮人咬得像杀猪似声声惨叫。最后是拉板车人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拉开李光头和宋钢，拉板车说：
“行啦，别咬啦。”
李光头和宋钢才松开手和嘴，那人浑身是血，他被两个孩子突然袭击弄懵，当他们重新上路时，看到他像个傻瓜似站在那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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