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苑镇（之一）（1 / 22）

未来这九个月简直像看不见尽头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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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三十分。

昨晚挤牛奶处理完毕，正在送回林苑镇路上，容器从镀锌不锈钢牛奶罐变成纸盒，上面打着“斯洛夫特山乳业”五彩商标。查尔斯·格里芬父亲原先自产自销，但现在已经行不通。大型联合企业吞并所有独立商户。

斯洛夫特山乳业在西撒冷镇送奶工是欧文·普林顿，布罗克街沿线归他管（布罗克街在乡间又称布罗克路或“那条该死搓衣板路”）。日后迟早要把镇中心拿过来，然后沿着布鲁克斯路直杀向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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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事不等人，小镇醒得很早。太阳还没碰到地平线，大地仍笼罩在黑暗中，就开始有人起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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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格里芬家两个男孩——十八岁哈尔、十四岁杰克——已经和两名雇工起开始挤奶。谷仓干净得出奇，刷成白色，闪闪发亮。场地中央，两侧牛棚前尘不染走道之间，是条水泥饮水槽。哈尔拨动开关，拧开阀门，打开远端送水口。电动泵嗡嗡地工作起来，从他们家两口自流井中口抽水。哈尔性格阴沉，不怎聪明，今天心情格外糟糕。他和父亲昨晚又吵架。他想退学，他讨厌学校，恨它憋闷，恨它逼着你呆坐个又个四十五分钟，恨除木工和绘图外所有科目。英语让人发疯，历史非常愚蠢，商用数学无法理解。最狗屁倒灶地方是：这些东西半点鸟用也没有。母牛才不管你说不说“甭”，时态有没有混用，才不管他妈内战时他妈波托马克军团总司令是谁，至于数学，即便算不出就要上刑场，他亲爱老爸也不知道五分之二加二分之等于几。否则要会计干什？瞧瞧那家伙！大学倒是念完，可还不是给他老爸那种笨蛋打工吗。他老爸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书本不会告诉你怎做生意挣大钱（奶场和别行当样，也是生意）；人脉广，这才是成功秘诀。父亲最喜欢扯什教育出奇迹，但他共只念过六年书，看书顶多看《读者文摘》，奶场却每年净挣万六。人脉广。逢人就握手，知道他们老婆都叫什。哈尔倒是也认识不少人。世界上共有两类人：能被你随意摆布，不能被你随意摆布。两者比例十比。

老文在八月过六十岁生日，这辈子第次感觉到退休是有可能做到真事。他老婆叫艾尔西，天底下最可憎老巫婆，在九七三年秋天去世（结婚这二十七年她只做过件善事，那就是先他而死），等退休那天终于到来，他打算带上家里狗（杂种狗，有半长耳猎犬血统，名叫医生），搬到沛马奎特角去养老。每天睡到九点钟，这辈子不再看日出。

他在诺顿家门口停下，按照订货单填满拎篮：橙汁、两夸脱牛奶、

很不幸，父亲属于比较少那类。

他扭头望向杰克。半梦半醒杰克站在包拆开干草旁，正在慢吞吞地给四个牛棚中第个叉草料。书虫，老爸宠物。可悲小屎球。

“快点！”他叫道，“快叉草料！”

他打开储藏室门，拉出四台挤奶机中第台，拖着它走在过道上，恶狠狠地对机器闪闪发光不锈钢顶端皱起眉头。

学校。学他妈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