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黄色校车按预定路线兜圈接孩童上车,孩子们等在家门口信箱旁,抱着午餐饭盒打闹。查理·罗德斯是其中辆司机,他接送路线包括东撒冷塔加特溪路和乔因特纳大道上半段。
查理这辆校车上孩子在全镇表现最好——事实上在整个学区都是最好。六号校车上,没人叫喊,没人喧哗,没人拽马尾辫。他们可以乖乖坐着想自己心事,也可以步行两英里去斯坦利街小学校长室解释为什迟到。
他知道孩子们怎看待他,也能猜到背地里他们怎叫他。但没关系。总之他不会允许孩子在他校车上瞎胡闹和说脏话。这些东西就留给他们软骨头老师去享受吧。
他曾经仅仅因为说话太响而让德拉姆家小崽子跑着上三天学,斯坦利街小学校长居然有胆子问他是不是有点“太鲁莽”。查理只是瞪着他,瞪得大学
二十七,人生已有起落,曾经读过三年大学,盼着有朝日能回去把书读完。他挺好看,开朗而愉快那种好看,周六晚上在戴尔酒吧或波特兰城里很容易钓到单身女性。有些姑娘会被他职业赶走,迈克觉得难以理解。这是份宜人工作,没有老板成天站在背后监视你,工作环境在户外,抬头就看见上帝天空;条件这好,挖挖墓坑,偶尔替卡尔·福尔曼开开灵车,又算得什呢?再说这些活总得有人干吧。要他说,比死亡更符合天道就只有性爱。
他哼着小曲,把车拐上伯恩斯路,换二挡爬坡。车后尘土飞扬。道路两旁夏天茂盛绿色枝叶之间也能瞥见九五年大火烧出来枯萎树干,它们就像古老朽败骨骸。那里有很多倒伏树木,走路要是不小心,很容易摔断腿。虽然已经过去二十五年,大火留下疮疤仍旧还在。哎呀,世事如此。人生正华年,已向死亡去。
墓园位于山顶,迈克在车道上转弯,准备下车去开门锁……他猛踩刹车,皮卡颤抖着停下。
条狗头上脚下挂在熟铁大门上,狗血把地面弄得片狼藉。
迈克下车,快步上前。他掏出臀袋里工作手套戴上,单手提起狗头。狗头应手而起,容易得吓人,就像没有骨头似——是老文·普林顿混血长耳猎犬“医生”,眼神呆滞,已经失神。狗挂在大门根尖突上,仿佛肉钩上块牛肉。苍蝇已经在尸体上懒洋洋地爬动,晨间凉气让它们动作缓慢。
迈克扳正狗尸,往上抬,总算把它卸下来,湿乎乎声响随之而来,听得他反胃。他看惯墓地里恶作剧,特别是万圣节前后,但那是个半月以后事情,而且他也没有见过这残忍行径。所谓恶作剧无非是撞翻几块墓碑,涂几句下流话,在大门上挂具纸骷髅。如果真是那些孩子杀这条狗,那他们可就太混账。老文会伤心欲绝。
他考虑下要不要带着狗直接回镇上,把尸体拿给帕金斯·吉列斯皮看,但他想不出这做能有什用处。午饭时再把可怜医生带下去吧,不过今天他恐怕没胃口吃东西。
他打开门锁,看着沾满血迹手套。铁栏杆需要擦洗遍,下午大概没时间去校园山。他把车开进墓地停好,没再哼歌。今天好兴致烟消云散。
7
早晨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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