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湿布回来，兰迪
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
，淤青也开始浮现。但他还是抱起奶瓶，珊迪用湿布给他擦脸，他咧开还没长牙嘴巴，对母亲露出笑容。
她心想：
要告诉罗伊，他从换尿布台子上跌下来。罗伊会相信。亲爱上帝啊，求你让他相信吧。
6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
撒冷林苑镇大部分蓝领工人已经出门上班。在镇上工作人不多，迈克·莱尔森是其中之
。他在小镇年报里被列为场地管理员，事实上负责维护镇上三块墓地。在夏天这差不多是份全职工作，但冬天就更不轻松，和镇上某些人——例如五金店娘娘腔乔治·米得勒——想象不样。他同时还替林苑镇殡仪馆老板卡尔·福尔曼工作，老家伙似乎特别容易在冬天嗝屁。
迪奶瓶，正要加热，转念想：去他妈。既然那
想喝，小杂种，那就喝凉吧。
她回到婴儿睡房，冷冰冰地打量他。他才十个月大，但病恹恹，总在哭闹。他上个月才学会爬。说不定他有小儿麻痹症或者其他什毛病。他手上有什东西，墙上也有。珊迪凑上去看，琢磨他到底在搞什名堂。
珊迪今年十七岁，七月和丈夫庆祝第个结婚纪念日。和罗伊斯·麦克杜格尔结婚时候，她已经怀孕六个月，看上去就像固特异轮胎人，婚姻当时在她眼中正仿佛卡拉汉神父所说，是上帝祝福逃生路线。但现在怎看怎像坨粑粑。
粑粑，她厌恶地发现，这正是兰迪涂满手、满墙、满头东西。
珊迪站在那里，麻木地俯视着婴儿，只手握住冰凉奶瓶。
此刻他正开着皮卡去伯恩斯路，车厢里装着几把大剪刀、电池驱动树篱修剪器、箱旗座、用来扶正倾覆墓碑撬棍、十加仑汽油桶和两套百力通割草机。
今天上午他要给谐和山墓园修草坪，墓碑和石墙要是有什不妥，也并解决；下午要去镇子另外头校园山公墓，教师有时候会去那里拓印墓碑，因为附近个已经灭亡摇喊派聚居点曾把同伴葬在校园山上。三处墓地里他最喜欢谐和山，这儿不如校园山坟堆那历史悠久，但景色宜人、绿树成荫。希望以后他也能葬在谐和山上，不过还是再等个百年左右吧。
迈克今年
她放弃高中学业、所有朋友和成为模特理想，为就是这个？为住在弯道区这辆丽光板台面成块脱落破烂拖车里？为白天在小作坊打工、晚上不是泡酒吧就是和加油站那群烂仔打扑克丈夫？为长相酷似烂仔老爸、到处抹粑粑小崽子？
婴儿扯着嗓子号哭。
“你闭嘴！”珊迪忽然也号叫起来，把塑料奶瓶摔向他。奶瓶砸中婴儿额头，他仰面摔回摇篮里，号啕大哭，挥舞手臂。他紧贴发际线地方出现个红圈，掺杂着满意、怜悯和憎恨可怕感觉忽然涌上珊迪喉咙。她像抓团破布似把婴儿从床上揪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她又打婴儿两拳，这才控制住自己；兰迪惨叫响得超出听力范围。婴儿躺在摇篮里喘气，脸色发紫。
“对不起，”她低声说，“耶稣、马利亚、圣约瑟。真对不起。兰迪，你没事吧？稍等片刻，妈妈这就帮你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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