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迪?”她喊叫着冲过拖车狭窄走廊,晨衣在背后飘拂。“兰迪,亲爱?”
婴儿卧室沐浴在散射阳光中,光线来自摇篮上方扇小窗……窗户开着。但她昨天上床前明明关好,她从不忘记关窗。
摇篮空着。
“兰迪?”她嘶声说。
然后她看见孩子。
他后来在华尔街挣十万美元;即便知道这个事实,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什冲动迫使他纵火,也不知道在接下来二十年内这种冲动如何蚕食他意识,到四十六岁时脑血栓就把他早早送进坟墓。
他们不知道约翰·格罗金斯牧师有时半夜惊醒,秃脑袋里那可怕梦境栩栩如生——他在“小淑女周四晚间读经班”宣道,丝不挂,赤身裸体,而女孩都准备好迎接他;不知道弗洛伊德·蒂比茨整个周五都在病恹恹、昏沉沉地乱逛,觉得太阳照在自己苍白得奇怪皮肤上非常难受,他隐约记得去见过安·诺顿,完全不记得曾经攻击过本·米尔斯,清楚记得看见太阳落山胸中泛起那种冷然感激,除感激之外,还有期待某件伟大而美好事物迫切心情;不知道哈尔·格里芬在壁橱背后藏六本热辣辣黄书,找到机会就对着它们打手枪;不知道乔治·米得勒有满满手提箱丝绸衬裙、胸罩、女内裤和长筒丝袜,他有时候会拉紧五金店楼上住处百叶窗,用门闩和门链扣上房门,站在卧室等身镜子前端详自己,直看到呼吸急促且不规则,然后跪倒在地手*;不知道卡尔·福尔曼目睹迈克·莱尔森冰冷身体在停尸房楼下房间金属工作台上陡然开始颤抖,他有多想尖叫但喊不出声,而当迈克睁开眼睛坐起来时候,他叫声又是多无声无息,就好像喉咙里插块玻璃;不知道当丹尼·格立克滑进卧室窗户,从摇篮里抱起十个月大兰迪·麦克杜格尔,把尖牙咬进他被母亲打青脖子时,婴儿根本没有挣扎。
这些是小镇秘密,部分后来重见天日,部分永远不会为人所知。小镇守着这些秘密,脸上不露出哪怕丝毫表情。
小镇对魔鬼行径漠不关心,就像它对待上帝行径和人类行径。小镇解黑暗,而黑暗就已经够。
2
小小身躯,裹着洗白邓敦医生棉绒睡衣,像垃圾似被扔在角落里。条腿怪异地举在半空中,仿佛倒置惊叹号。
“兰迪!”
她在孩子身旁跪下,惊诧让脸上镶满丑陋线条。她抱起孩子,身体摸上去冰凉。
“兰迪,亲爱宝贝,快醒醒,兰迪,兰迪,醒醒——”
淤青消失,全都消失。夜之间全褪掉,小脸和小身体此刻毫无瑕疵。婴儿气色很好。从
珊迪·麦克杜格尔醒来就知道有什东西不对劲,但说不清究竟是什。床另外半空着;今天轮到罗伊休息,他和朋友钓鱼去,中午前后回来。没有地方着火,她也没弄伤自己。那到底是什呢?
太阳。阳光角度不对劲。
阳光在墙纸上已经爬得很高,于窗外枫树投下影子间舞动。可是,兰迪总是很早就把她吵醒,不会等太阳升高到足够将枫树影子投在墙上——
震惊中,她视线落在衣橱上方挂钟上。九点十分。
恐慌情绪在喉咙口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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