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她喃喃道,“巧克力多好吃啊。给妈妈笑个好吗?乖孩子,给妈妈笑个。”
她伸出颤抖手指,碰碰兰迪嘴角。
巧克力掉进餐盘——扑通。
她开始尖叫。
3
他降生以来,珊迪第次发现孩子很漂亮;意识到这份美丽时,她尖叫起来,叫声惊惶而凄厉。
“兰迪!醒醒!兰迪?兰迪?兰迪?”
她抱着孩子起身,沿着走廊跑回去,晨衣从侧肩头滑脱。厨房里高脚椅仍在原处,餐盘里兰迪昨天晚饭已经起硬壳。她把兰迪放在椅子上,椅子正巧位于方阳光之中。兰迪脑袋耷拉在胸口,身体慢吞吞地倒向旁,动作中饱含可怕死亡气息,最后他卡在餐盘和椅子扶手形成夹角之间。
“兰迪?”她微笑着说,像蓝色玻璃珠球眼睛瞪得快要弹出来。她拍拍孩子面颊。“快醒醒,兰迪。吃早饭,兰迪。饿不饿?求你——耶稣在上,求你——”
她猛转身,旋风般跑到炉子前,拉开炉子上柜橱,开始翻箱倒柜,碰倒盒脆米花、瓶宝亚迪厨倌意式小方饺罐头和瓶维森厨用油。油瓶碎,浓稠液体洒满炉台和地板。她终于找到小罐盖博巧克力软蛋糕,又从晾碟架上抓起冰雪皇后塑料调羹。
星期六早晨,妻子玛乔丽在客厅里摔倒,吵醒托尼·格立克。
“玛吉?”他喊声,翻身下地,“玛吉?”
隔很长、很长段时间,妻子回答:“托尼,没事。”
他坐在床沿上,呆呆地盯着双脚。他赤着上身,穿条纹睡裤,系带悬在双腿之间。头发乱如鸟巢,他头发又黑又浓密,遗传给两个儿子。很多人以为他是犹太人,但意大利人典型头发早已泄露秘密。他祖父原姓格立库切,有人说取个美国式名字容易融入美国社会,最好短点,更朗朗上口,祖父于是走法律途径把姓氏改成格立克,没有意识到他用个少数族群身份换取另个少数族群相貌。托尼·格立克肤色黝黑,肩宽体阔,肌肉虬结。脸上茫然表情像是刚被揍顿丢出酒吧。
他请个长假,过去周几乎都在睡觉。睡觉时时间悄然流逝。他睡眠里没有梦。他每天七点半上床,
“看,兰迪。你最喜欢。快醒醒,多好吃蛋糕!巧克力哟,兰迪。巧克力,巧克力。”愤怒和恐惧席卷而来,刹那间昏天黑地。“醒来!”珊迪对婴儿尖叫道,滴滴唾沫星子溅在孩子额头和面颊半透明皮肤上。“快醒醒,快醒醒,看在上帝分上,你这小坨臭狗屎,快醒醒!”
她揭开小罐盖子,舀调羹巧克力口味软蛋糕。她手已经知道真相,颤抖得非常厉害,洒掉大半勺。她把剩下那点塞进软绵绵小嘴唇间,蛋糕落在托盘上,发出可怕噗噗声。调羹咔嗒咔嗒地敲打着他牙齿。
“兰迪,”她恳求道,“别欺负妈妈。”
她伸出另只手,弯曲手指,撬开孩子嘴巴,把最后点蛋糕塞进去。
“吃吧。”珊迪·麦克杜格尔说。难以形容笑容带着癫狂和希望爬上她唇角。她往厨房椅里靠,身上肌肉块接块放松下来。现在没事。现在他会知道妈妈爱他,残忍玩笑可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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