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出晏安宫,又向前走两步,忽觉右膝软,便歪倒在地上。王慎正等在殿外,见他忽然步虚跌倒,急忙和另名内侍向前相扶。定权着手撑撑地,只觉身上下,都已经脱力,这才咬牙在他耳边低声道:“王常侍,孤实在是行走不动。”话语虽然甚是平淡,王慎却知以他素来性子,不是已经难过到极处,断不会讲出这样话来。看眼那顶就停在阶下檐子,心中酸,道:“殿下若不嫌弃,老臣背殿下下去吧。”定权哂,道:“这里人多得是,何需劳动到常侍?”王慎道:“臣恐怕他们手脚上不知轻重。殿下不必担心,老臣年纪是大,可便是拼身力气,也是要将殿下好好送回去。”定权默然向东望,时近破晓,弓月不知几时已落下,白日却还并没有升起,在月与日交替间,最后那抹夜色深沉得便如胶着般,虽有宫灯光亮,也望不见延祚宫檐角。
定权收回目光,终是吩咐身边个内侍道:“还是你来背本宫程吧。”那内侍微微愣,连忙应道:“是。”跪下身来,将定权负在背上,王慎等在旁以手虚扶,步步下御阶。定权在那内侍背上缓缓侧过头,道:“阿公,这已经是第三回叫人家背回去。”王慎不知他缘何突然说起这话,只得默默点点头,道:“是。”定权虚弱笑道:“头回还是小时候,为些许小事,把赵王半边额头都打破,弄得他现在还留着道疤。陛下罚跪在延祚宫丹墀前面,跪整整半天,最后还是阿公把背回去。阿公还记不记得?”毕竟已相隔许久,又不是什大事,王慎思忖片刻,才想起来,回答道:“殿下还记得,臣都快忘。”定权喃喃道:“记得,都记得。”隔片刻,又低声道:“孤可比从前重许多,只怕阿公已经背不动。”他声音愈来愈小,王慎时没有听真,抬眼去看,只见他已经静静闭上眼睛,耷拉着头,连嘴唇都是雪白,似乎连多说句气力都没有,心下焦急,只是催促那个内侍道:“快走,快走!”
几乎是与开门声响动同时,定权朦胧中已听见个声音问道:“殿下!是殿下?”只是音色走调,分辨不清是谁说,恍惚半日,这才隐约想起阿宝还在室内。不过去半夜,她眼下已是大片窝青,定权想着要同她说句什,张两次嘴,也究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来,那内侍便已将他背进里屋去。
王慎安顿好定权,又急匆匆而出,也顾不上阿宝,连声向外催促要水。阿宝这才回过神来,跌撞着挪进屋,只见定权外头穿lan袍已经脱下扔在旁,贴身中衣背上,皆是纵横血路。想是路颠簸,发髻也已近散乱,几缕乱发披下来挡住侧脸,掩蔽他面上神情。阿宝方想再向前去,忽见他似乎略略动动手指,只不知是痛楚还是乏力,却终究连手腕都没有抬起来。阿宝忙附耳问道:“殿下要什?”定权嘴角略动动,却仍是没有声音。此时王慎已亲自拎着壶热水进来,阿宝心中动,轻声问道:“殿下可是要水?”定权微微点点头,王慎忙道:“这就去取茶盏。”阿宝却并没作声,只是将他提进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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