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几个宫人边口呼“娘子”边正向这边跑来。连忙还刀入鞘,施礼道:“臣失礼。只是不知娘子……”话未说完,阿宝已是又从他们身边擦过,提足向殿后跑去。
她身前身后都是无垠暗夜,寒风就在耳边呜咽,眼睛被风射得酸痛;身上下,从肌肤到五内,都已经凝成坚脆冰霜。如果在此刻滑倒,她也许真会跌得粉碎,再也无法收拾还原,就像那只越窑磁瓶样。不过那又如何,世上切有形之物终将化尘化土,那几百年瓷器是,这几十年人生也是。越过那道宫墙,她终于明白自己想找东西。她慢慢停下脚步,跨过那道玉石阑干,虽然只来过次,她却眼便认出角落中那株小树。它树干还未到抱之粗,看着只是细瘦可怜。她伸手摸摸树皮,那上面已经结满白霜,冷硬便如玄铁样。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只是展臂抱住它,哆嗦着把脸贴到上面,慢慢跪下去。今夜他那个眼神,大概是真,虽然她没有半点凭据。她知道自己拒绝究竟是什,今后他们还会有肌肤之亲,但是交心机会也许只有这次。她亲自关上这扇门,她终将后悔,她此刻已在后悔,可是如果再选次,她仍旧会这样做。她想起太子常说那句话:“孤就是这样人,自己也没有办法。”其实她也是这样人,他们是何其相似,他们本该何其般配。
待到那宫人和侍卫赶到太子林前时,只是呆住。顾孺人正跪在树下失声恸哭。但是没有泪水,在这滴水成冰寒夜,眼泪在落在之前就被封冻在眼中。
阁内定权稍稍理理衣襟,对枕边宫人道:“孤要歇息,你先下去吧。”那个宫人默默起身来,伸手抚抚肩头瘀伤,勉强穿回方才被太子撕裂衣衫,犹豫半晌,方乍起胆子低低说道:“殿下,奴婢名叫琼佩。”定权闭着眼睛,懒懒地“嗯”声。那宫人等片刻,再不闻他有别言语,心中暗暗叹口气,起身悄悄退出去。
定权夜睡得极沉,临拂晓时似是听见有人叫起,也未曾理会。待得睁开眼睛,才发觉已是辰时过半,早已经误给皇帝请安时辰。突然又想起昨夜回宫迟,不知今日还有怎样口舌,时也造不出合适情由,只觉头痛欲裂。待要借着天寒告病,又怕皇帝认真询问起来,反倒更加没趣。愣片刻,只得起身更衣,硬着头皮便向晏安宫赶去。
到得殿门外,方欲遣人通秉,便见殿中走出个着紫袍束玉带人来。那是已经获罪,本该在府中省察,等候离京齐王,定权脸色登时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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