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新审视那批写真画轴,点出几幅问作者,命人记下后让携其余画回去。遵命退下,在入内内侍引导下出柔仪殿,入内内侍向指指回居处路,便闭门而归。
他和都高估认路能力,又直想着适才之事,心不在焉地走许久才蓦然惊觉,身处之地全然陌生,已迷失在这午夜九重宫阙里。
停下来茫然四顾,周围寂寥无声,不见人影,惟面前池清水在月下泛着清淡波光,岸边堤柳树影婆娑,在风中如丝发飘舞,看得心底渐起凉意。依稀想到这应是位处皇城西北后苑,于是仰首望天,依照星辰方位辨出方向,找到南行门,匆匆朝那里走去。
刚走至南门廊下,忽觉身侧有影子自门外入内,闪而过,悚然惊,回首看去,但见那身影娇小纤柔,像是个不大女孩,在清冷夜风中朝后苑瑶津池畔跑去,身上仅着袭素白中单与同色长裙,长发披散着直垂腰际,与月色相触,有幽蓝光泽。
她提着长裙奔跑,裙袂飘扬间可以看出她未着鞋袜,竟是跣足奔来。这个细节让意识到她是人而非鬼魅,起初恐惧由此淡去,悄然折回,隐身于池畔树林中,看她意欲何为。
,如此张狂,难道不怕被逐出去?”
心知必然已有人在皇后面前对崔白有所攻讦,迟疑着是否与她提及崔白心态,而皇后温和语气令对她很有好感,且她直和颜悦色地看着,等待回答,这给直言回答勇气:“考入画院是崔公子父亲遗愿,所以他遵命而行,但闭于画院中单学黄氏画风有悖他志向……他性情也与画院作风格格不入,被逐出画院也就不是他所惧怕。”
皇后沉吟,须臾,命道:“两日后,送些崔白画作到这里来。”
立即领旨,她再端详,又问:“你几岁,也学过画?”
欠身答:“臣今年十三。并未学过画,只在崔公子指点下涂鸦过几次。”
她在池畔块大石边跪下,对着月亮三拜九叩。从角度可以看到她侧面,但见她七八岁光景,面容姣好,五官精致。
跪拜既毕,她朝天仰首,蹙眉而泣,脸上泪珠清如朝露:“爹爹病,徽柔无计使爹爹稍解痛楚,但乞上天垂怜,让徽柔能以身代父,患爹爹之疾,加倍承受爹爹所有病痛。惟望神灵允所请,若令爹爹康健如初,徽柔虽舍却性命亦所不惜……”
她且泣且诉,再三吁天表达愿以身代父决心,静默
“你……叫什?”她继续问。
“梁怀吉。”答,这次不再就名字加任何解释。
“哦,记得你。”皇后薄露笑意:“你原名叫梁元亨罢?如今名字是平甫改。”
平甫是勾当内东门张茂则先生字。皇后对他如此称呼让有些讶异,随即又觉出丝莫名欣喜。视张先生如师如父,虽然这些年们见面机会并不多,但对他始终怀有无尽感念敬爱之情。皇后重提改名之事也让即刻想起她曾对施予恩泽,于是郑重跪下,叩谢她当年救命之恩。
她和言让平身,还赏些鼠须栗尾笔和新安香墨给。近乎受宠若惊,因她赏并不是寻常赐内侍绫罗绢棉,而是可用于书画上等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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