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四。”回答。
他颇感慨,轻轻摇头,叹道:“可惜。”
自然明白这“可惜”意思。若不是已然净身内侍,他必会劝多读书,日后做国家栋梁,可惜入宫门,人生就此注定,于国于家无望。
想任守忠应该是上奏官
“是,曾在书艺局做过几年事,后来被调到翰林图画院。”回答,又诧异道,“先生怎知……”
“听孙之翰先生说起过。”他说,看神情越发和善。
前年冬尚在翰林书艺局供职,其中项工作就是誊写往日诸臣奏议,以供秘阁入库存档。谏官孙甫(字之翰)因天降赤雪,国中又有地震之灾,曾向皇帝上疏,直指张美人宠恣市恩,祸渐以荫,不顾嫡庶贵贱之别,用物过僭,导致天变示警。
他在文中引用《唐书》中宰相张行成劝谏唐高宗远女色小人辞句:“恐女谒用事,大臣阴谋,宜制于未荫。”时笔误,把其中“谒”字写成“遏”,在誊录时发现,私下把此字改正,后来秘书省复审与誊录稿时见此改动,问孙甫意见,孙先生连称“惭愧”,承认是自己笔误,对擅作主张修改他文字不仅不以为忤,还大为夸赞,向不少人提起过。
“中贵人读过《唐书》?”司马先生问,语气隐含赞赏之意。
任守忠皱眉,仍难以置信:“就这样放他?损坏御赐之物,判个死罪也不为过。”
“玩赏之物岂能贵过人命。”司马光淡淡说,“这位中贵人年纪尚小,无意中跌碎琉璃盏,不为大过。”
任守忠做为难状:“可是,官家……”
“官家若问起,请以两句话答之。”司马光略顿顿,道:“玉爵弗挥,典礼虽闻于往记;彩云易散,过差宜恕于斯人。”
大理评事属京城初等职官,才正八品,对见惯宰执大臣内侍首领任守忠来说,也许根本微不足道,司马先生语调平和,容止温雅,并不以势凌人,但寥寥数语,竟有奇异力量,听上去感觉是言既出,不容抗拒。
略微踌躇,之后低首答:“贾相公编修资善堂书籍时,向翰林院内侍讲读经史子集,去旁听过,借阅两部诸臣奏议中提得多书……”
资善堂是国朝皇子读书处,宰相贾昌朝曾在编修资善堂书籍时召集些文臣为翰林院内侍讲课,想让其参与修书工作。但后来谏官吴育进奏反对,说此举是“教授内侍”,容易招致阉宦干政之祸,于是今上罢止内侍课程。
自那时起,是把内侍培养成好儒学、喜读书文人,还是让他们保持无知无识天子家奴状态,直是朝中两派争论个话题。
听提及这旧事,司马先生笑容微滞,沉默片刻,才道:“书不必多读。宦者要务是侍奉天家,字略识得几个,能供内廷所用也就够。”
点头称是。他注视着,又问:“你多大?”
任守忠反复打量司马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悻悻退去。
阁中只剩与司马先生,含泪下拜:“司马先生救命之恩,怀吉感激不尽,将永世铭记。”
他双手搀起,微笑道:“不必如此……只是日后要更谨慎些。”
颔首:“怀吉谨记先生教诲。”
“怀吉?”他沉吟,随即问,“你可是翰林书艺局中贵人梁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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