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秋和仍是经常来仪凤阁,亦常去俞婕妤处,皇后偶尔也会叫她过去。终日这样忙碌,破晓前便入内宫,往往又要到天黑才归,难怪以前总寻她不到。
某日又在仪凤阁待到很晚,依然是送她出内宫。她那时显得十分疲惫,面色青白,走路也略有些摇晃,问她要不要歇歇再走,她说不碍事,连催回去。最后虽停步,终究有些担心,直目送她。
她走到皇仪门前,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倒在地上。
飞奔过去,见她意识模糊,左右又无内人经过,便抱起她,欲送她去尚药局。
那是段较远路程。其间经过内东门司,恰逢张茂则先生自内走出。
“入宫后改,”回答,又补充说,“这名是张平甫先生给取。”
“茂则?”今上语气有些异样,然后是阵短促,但足以令察觉沉默。
心下忐忑,不知哪里答错,但今上旋即神色如常,温言道:“既来这里,旁事不必再管,少结交苗娘子阁分外人,只服侍好公主便好。”
答应,他遂让退下,未再说什。
晌午过后,秋和欲告辞,却又被苗昭容几名侍女挽住,纷纷要向她学新发式,秋和少不得教她们,半日时光又这样消磨过去。苗昭容留她在阁内用晚膳,待她终于可以回居处时天已尽黑。
肤质若强过娘子,香药些微毒性没在她们身上显现出来,给娘子们用岂非大大不妥?还望官家收回成命,试药之事还是交给秋和做罢。”
今上叹叹气,转首对苗昭容笑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想帮她也帮不上。”
苗昭容笑而看秋和:“这孩子,看来非得请官家把你调离尚服局才行。”
秋和忙摆首:“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今上与苗昭容相视而笑,亦不就此话题谈下去,转言道:“快起来。见席上有铜钱,你与徽柔刚才是在簸钱?继续玩罢。”
主动请命送她出门,迅速回房取崔白《秋浦蓉宾图》藏在袖中,再提灯笼带她离开。
走出嫔妃宫院门,见四下无人,才取出画轴,告诉她崔白离画院时所托之事。她接过画轴,面呈浅笑,目中却有泪盈眶。
“崔公子……还会回来?”她低声问。
从她略带颤音话语里闻到忧伤味道,这令有些不知所措,为不致她失望,只能答:“也许……以后会吧。”
她勉强笑笑,谢过,然后匆匆道别,紧搂着画轴离开,转身,右臂即微微抬,应是在拭泪。
秋和再次谢过官家,起身还席,公主也过去,又开始与她簸钱。
秋和手异常灵巧,动作优美轻柔。公主撒子时总是哗啦啦地弄出很大声响,而她则不,每次抛撒接子声音都清脆而不刺耳,纤手翻飞如蝴蝶,那沉甸甸铜钱在她挑拨下竟也有落叶般轻盈,随她手势起伏,上下飘游旋舞,把串单调重复动作演绎得很是好看。
今上坐在旁抬眼漫看,间或与苗昭容闲聊三五句,眸光却总会悠悠回转到那两个簸钱女孩身上,唇角含笑,目中脉脉,尽是爱怜。
这日他也曾注意到面生,经苗昭容介绍,他很快记起富弼事。
“怀吉,这名字不错。”他微笑着问,“是你原名还是入宫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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